咚咚咚!
漆黑通道前方,出现一抹光亮。
烈日飞快冲过那团光亮,出现在一个特殊的地方。
这里天穹灰蒙蒙,不是云层,横竖笔直黑线布满天空,交织成大小相同的方格。
每一个方格都铺设透明材料,只是落满灰尘。
这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穹顶。
烈日身后则是底下入口,像是地铁站,有一栋地上小建筑,但已经坍塌小半,旁边立着一面大理石碑,上面有红色颜料的字:
“……图书馆。”
这面石碑上半部分断开,倒在地上。
咚咚咚!
烈日离开入口石碑,朝前走出一段距离。
地面突地喷出一股气体,吹飞尘土,露出一块光洁金属地面。
继而金属地面裂开,弹出四五米高仪器。
这是一个检测维修桩。
烈日走过去,转过身站定。
一条条机械手臂伸出,将管线连在他背后、脑后,又有十几个探针对它扫描,须臾光幕出现在烈日面前,并响起机械声音:
“09641号战士,烈日,恭喜你离开深渊,你的本次探索记忆已上传,正在评估,请稍等。”
烈日看向光幕,上面是初步扫描数据。
机体完整度:99.21%。
能源剩余:2.33%。
机芯偏移值:12(略微受到污染。)
状态:良好。
……
一根机械臂打开烈日胸膛,粒子约束器从中出去一颗黑色圆球石头,上面还有红色如同岩浆的线条流动。
这是一颗石球。
接着,另一根机械臂伸过来,一颗刺目高亮,悬浮在力场中的球体,放进胸腔之中。
继而机械臂移开,装甲合拢,能源重新接入。
面前光幕一栏,‘能源剩余’后面的数字飞速提升至‘100%’!
“09641号战士,烈日,你的探索记忆评估完成:
击杀深渊畸变体:只。
探索层数:2。
发现深渊世界:1。
深渊之民:……
特殊个体:1。
脱离风险:高(未脱离)。
你的总探索积分为:4871。”
“注意,你受到轻微污染,需要41个恒星日检修,此期间你不能进入深渊。”
烈日双眼闪了闪。
“请进入休眠。”
烈日双眼光芒暗淡,静静站立不动。
十几个机械臂开始拆解它的身体,更换老化零件。
……
大河茫茫,雾霭冥冥。
乌篷船静静漂浮在水面上,船尾立着一位斗笠、蓑衣,操桨阴兵。
船头挂着马灯,王载立在灯下,眉头深皱。
他心里响起月蝉的声音:
“刚才的经历,过于诡异了些,你有发现什么吗?”
“进入深渊,有种脱离真实,走向虚无的感觉,大概是深渊特殊,对众生有限制。”王载说道。
月蝉默然不语。
王载取下背后青铜矛,叹息说道:“最近接触的事物都太了不得,仙器都不能完全抵御。”
“你是说深渊有真仙手笔?”月蝉语气凝重。
王载沉声道:“之前说过,我带人进入石林,去的时候八个人,出来一百多人,回到军营翻倍,但我却毫无所觉,认为合理,即使仙器护身,也未能抵御那种强行改变认知的手段。”
“是真仙的力量。”月禅道,这一点在天元山之巅,见到前任鬼主的朋友得到确认。
实际那一整个世界都是真仙手笔,炼出一柄神剑,作为新任鬼主礼物。
而炼制神剑的材料,是许多毁灭世界残骸,像那个石林一样。
“深渊中,神识,乃至月光都失效,我们的认知被扭曲,所以明明朝上,却一直朝下,最后到了非常深的地方……你还见到了过去的一段光影,你觉得那是真相,还是某种错误引导?”
月蝉问道。
王载沉默一瞬,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因为阳间化身正在赶回九州,确认一些事情。
他说起另一件事:
“烈日离开的原因是能源不足。”
“是的。”月蝉道,“他并不是亡者,处在阴间,无时无刻不在损失能量。”
王载道:
“制造烈日的文明,最深探索应该是层,我们从那个裂口进入,出现在这一层,往下便没有了数字。”
“是的。”月蝉附和道,辅助王载推理。
“但是,你还记得我们解救烈日,询问他为何入阴间,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月蝉回忆,学着烈日声音说道:
“历经2398恒星日,烈日小队剩余1人,首次抵达深渊最底层!”
说完,月蝉语气正常,问道:“他说谎了,要么真的抵达最深处,进入阴间,或者离开阴间的位置并不唯一,他选择靠前的那一个。”
“所以,我们在两百多万层遇到的烈日,是真的烈日吗?”
月蝉:“他似乎经历长久战斗,受创严重,尤其胸口,连能量核心都露出来了,印在胸口的编号也看不清。
而且,烈日离开时,明明没了能量,他又如何能从三十多万层,一直下到二百多万层,还经历许多场大战?”
分析到这里,月蝉也沉默,因为深渊实在太复杂。
真实与虚幻。
真仙伟力干扰认知。
门后演绎的过去场景。
现在就连一个机器人都在撒谎,藏着大秘密……
乌篷船飘摇在江水中。
忽而,无数法则蜂拥而至,充塞这片天地,化为一股狂风裹挟江上白雾升腾而起,涌向另一片特殊时空。
“有人召唤阴土了!”月蝉道。
王载抬头,看向前方,光影晃动,出现一片荒凉大地。
大地尽头、天空悬浮艘艘战舰,炮火光晕交织成网,正在与两位强者战斗。
那里的法则全都被两位强者,和那些神奇舰炮掌控,无暇顾及此地。
穿透大雾,岸边立着一道红衣身影。
她身形如柳,一袭红裙松散,飘摇在风中,纯色,没有任何花纹装饰。
大红色,是最难驾驭的颜色,稍有不慎便是艳俗。
何况纯色。
但披在这位女子身上,风采便无比突出,冷肃、出尘之意弥漫。
而她回眸望向战场,却又带着些许忧愁,更显绝世。
“这女的不一般,比你准备的那些后宫也不遑多……咦,你怎么了!”月蝉正在点评岸边的女子,忽地发现王载不对劲。
王载立在船头,目光迷离望着对岸世界。
他感到前所未有之真实。
见到对岸世界,似乎‘今日方知我是我’,以前都生活在虚假世界……
月蝉话语响在耳边。
乌篷船靠岸。
王载伸出一只手,空无一物,他望向那无比真实的荒凉对岸,心底生出立刻、马上下船的想法,从此离开无妄海,离开阴间,离开一切虚幻,真正活在真实!
好像踏出一步,就能见到大道!
即使飞蛾扑火,会被大道同化也在所不惜,因为‘朝闻道夕死可矣’!
忽然,无数阴间法则环绕着他。
月蝉也道:“对面世界的规则好特殊,它试图反向入侵阴间,不要被蛊惑了……”
王载渐渐清醒,低下头,移开目光,克制住心中欲望。
即使要离开,也要带上所有珍视之人一起!
而不是现在,孤身一人!
岸边,红裙女子最后回首战场,继而义无反顾踏上乌篷船。
她皱了皱眉,上船瞬间,灵魂便有些虚化,正在被阴间同化。
摆渡人划桨,乌篷船调头,驶入江雾中。
荒芜世界渐渐消失。
法则入侵结束。
那种身处虚无,对真实强烈渴望也渐渐退去。
王载神情恍惚,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