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不断蹦跳。
枪口移开,王雪又重新活过来,继而感到迟来的身体应急反应。
皮肤发紧,肾上腺飙升,浑身燥热有一股力量喷薄!
小腹处也火热,微微鼓胀。
刚才一瞬间,仿佛已经死掉。
如同普通人被一个凶徒用枪抵住额头。
更为恐怖的是,这柄枪还粘着血液,显然已经杀过人,随着一蹦一跳,手枪像是晕了,枪口不断喷血,洒的到处都是。
手枪来到后门,选择右侧,隔着大门,佝偻者前面的位置‘坐下’,轻轻旋转。
乘客坐好,校车发动,离开站牌,朝前行驶。
王雪盯着地板上密集血点,若有所思。
爱干净,保持公共场所卫生,应该和不能破坏公共财物,发生争抢,不能说谎一样,也是学生美德之一。
王雪盯着手枪,它该不会……
似乎感应到王雪目光,明白她的想法,这柄手枪停止旋转,呆愣片刻,又忽然颤动起来,复进装置快速来回上膛。
以至于枪口喷出更多血点,一股又一股,好像假酒喝多狂喷!
王雪想到以前那个学校校长。
然而,这些喷溅出去的血水,却没有落在车厢内的座椅和地板上,直接凭空蒸发。
连带着之前留在地板和椅子上的血迹也跟着消失。
这……居然还有智慧,也发现隐藏规则。
王雪收回视线,不敢一直盯着那把手枪。
只要遵守规则,维持美德,似乎暂时就是安全的。
车辆行驶在黑暗中,偶尔窗外飘过一些巨大轮廓,像是巨鲸,陨石,或者是星球。
佝偻者低垂脑袋,一动不动。
手枪以手柄为足,抵在座椅上,偶尔咳嗽一声,声音不大,也没有飞溅的血迹。
不多时,车辆停下。
依旧是漆黑的环境,前门窗外立着站牌,历经沧桑岁月,字迹模糊,依稀可辨‘第三站点’的字样。
又一道影子,从站牌后的黑暗出现,来到门前。
个头应该不高。
咔哒!
前门打开。
王雪眼睛瞪大。
只见先是一团火红,像是晚霞的云,放在这里,更应该比喻成一团刺目的血。
那是一个肉冠。
继而是,长而略弯的喙,毛脸,炯炯有神的眼睛,金红色羽毛交叠,颜色渐变的脖子。
这个脑袋和脖子朝前,又向后一缩,鸟爪迈进,继而整个色彩艳丽的身体,雄赳赳,气昂昂!
王雪看到,第一印象是王载家里的那只牛犊一般的大公鸡!
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这只体型小一圈,黑色尾羽翘起,末端下垂,带着金属般的青蓝色泽。
天下土公鸡基本一个样儿,这只在正常范围。
而且出现在这种地方,身上的羽毛像是正在燃烧的血液,眼睛直勾勾,动作一顿一顿,看起来颇为诡异。
王雪感到一股强大压迫感,似乎只是注视,自身血液就要从各个毛孔、缺口流出。
于是不敢注视,低下头。
大公鸡走到后车门,于王雪这一列,手枪侧对面的一个位置坐下。
它和王雪中间只间隔一个座位。
大公鸡坐稳。
车门闭合,发动机哮喘般启动,朝前行驶。
车内,算上王雪,一共4名乘客。
佝偻者不动。
手枪平衡力超强,立在座椅上。
而大公鸡由于位置和看一眼血液要燃烧的原因,王雪并不多瞧。
校车缓缓行驶一段时间。
窗外有一些变化。
出现莫名光影,灰白,像是巨大的生物,从遥远之处经过。
它的背景与观察者之间,映衬出一些奇异物体。
只有一半的树木,倒悬的山,破烂眼珠子,建筑残骸,某些细小微生物组成的群落飞快远离那个灰白犹如鲸鱼的生物。
王雪感觉那个庞然巨物身上似乎洒满灰尘,它可能永生游荡在这里,身上落满时间的细小碎片,化为历史的苍白。
那个巨鲸缓缓离去。
或者说校车远离,逐渐隐没黑暗中。
窗外又出现一些景物,颜色更加鲜亮,和晚霞一样,长长一条,如同虹桥,从视线另一头,跨向黑暗深处,直至光线再也不能穿透过来。
还看到一棵树,立在虚无间,无比高大,每一片树叶,飘摇稠密丝线。
但是极为遥远,比鲸鱼和虹桥还要遥远,看不清任何细节。
吱嘎!
校车又是一个急刹停下。
王雪看向窗外,站牌上写着‘第二站点’的字样。
站牌后还有栋房屋矗立阴暗中……
咔哒!
前门打开。
王雪转过视线。
无声无息间,奇异事物进入车厢。
一张棕色人脸。
表面十分粗糙,像是花岗岩雕刻而成,又或者沙漠里的沙子组成。
大概一米多高,和人一样大。
双眼、鼻孔立体,嘴巴紧紧闭合着,人中和嘴唇纹理清晰可见,看起来十分庄严肃穆。
它更像是一张面具,或者从某个雕塑脸上剥下,因为另一面内凹,也是一张面孔,转身时露出侧面,有厚度,如同堆叠的千层饼。
由多面面具堆叠。
这张脸先面向司机,来到走廊中,继而转向后方,静静漂浮而来,停在门的正对面,王雪和大公鸡中间的位置上。
此过程里,手枪一动不动。
大公鸡目不转睛,似乎没有注意到大脸。
大脸‘坐好’,前门咔哒闭合。
但是,等了几秒,发动机并未启动,车子依旧停在原地。
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
手枪依旧不动,大公鸡微微低头,大脸静静悬浮,车厢里渐渐充满寂静的空气。
王雪忽然坐立难安,有种紧迫感,同时一股视线注视过来。
她下意识看去。
是佝偻者转过身,目光隔着头发看着她。
这样的注视,似乎回到上一次的情况,无形的压力滋生。
咔哒!
忽然间,校车后面大门敞开,面向车上五位乘客。
手枪转过身,枪口对准佝偻者,又朝向王雪,来回切换。
大公鸡也侧头,一只眼睛在两者身上移动。
大脸面具微微颤了颤,转向这边,似乎也盯着他们。
它们的视线直勾勾,似乎在催促。
王雪浑身紧绷,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双手死死握住飞剑,心里一遍遍强迫自己冷静。
哐当!
佝偻者动作。
颤巍巍离开座位,弯下腰,推动高压锅向这边。
同时脑袋抬起,头发朝两边滑落,露出那张暗黄,满是皱纹的大妈脸,一只手枯瘦,摸向高压锅气阀,似乎要将之打开!
王雪心脏猛然漏跳一下,回忆起异变前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面一个人物和这个有些相近……
王雪余光瞄向车门外。
发现不是完全黑暗,车内光照的小片地面,是沙土地。
看到佝偻者即将拧开高压锅,灵觉疯狂示警。
走就走!
王雪心中大叫,健步离开座位,冲向大门,离开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