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书也是看牧廷野气数不多了,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
但今天的牧廷野看起来很不一样,他以前一身煞气,别人都不敢和他有眼神交流。
现在他身上还多了一副无所畏惧的闲散感,让人看不透他想要干什么。
但莫名觉得他很恐怖,像个魔鬼,不是来上朝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淮渊帝看着句句不饶人的牧廷野,放在案上的手敲了敲实木案板。
牧廷野太知道他这个动作的意思了,以前他还妄想要观察这些细微的动作,来讨好他的好父皇。
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淮渊帝在生气,为了掩饰自己的生气,他通常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牧廷野在心底嘲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吗?
“廷野看起来气色确实不错,想必是身体恢复地不错了。”
淮渊帝看着牧廷野的眼睛说道。
“托父皇的福,自天朝庆典祈福后,儿臣这副残破的身体确实好了些。”
这话一出,大臣们议论纷纷,这战北王也太会为自己脸上贴金了。
天朝庆典那是为大渊祈福的,又不是为他一个王爷祈福的。
“是吗?那倒是上天眷顾了。”
淮渊帝在案上的手换了一只,稍稍转了下脖子。
牧廷野直视他,气量这么小,你当什么皇帝啊。
“可能是父皇诚心为儿臣的祈福,感动了上苍吧!”
牧廷野笑着说道,半斜着身子坐在轮椅上,完全没有以前的样子。
牧廷野哪次见淮渊帝不是毕恭毕敬的,恨不得把最完美的自己呈现给他,好让他能看自己一眼。
哪会像现在这样,淮渊帝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朕与你也许久未见了,今日进宫就陪朕吃顿饭吧!”
别人看来他们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但只有牧廷野知道,淮渊帝留下自己,是为了试探。
下朝之后牧廷野让内侍告诉府里的小厮一声,皇帝留下他在宫中用膳,让他们先回去。
牧廷野被内侍带到景仁宫,淮渊帝穿着早朝的龙袍坐在榻上。
“儿臣见过父皇。”牧廷野双腿有疾,也不可能会再对他下跪。
只是双手微微抱拳,问候了一声。
“朕知你心里埋怨朕,天池之战,朕下令让你撤退,是为了能让你再见你母妃一眼。”
淮渊帝边说边看着轮椅上人,就见牧廷野双手攥紧,眼眶瞬间红了。
看着这样的牧廷野,淮渊帝松了一口气,亲人永远都是你的软肋。
只要你有弱点,那就不怕你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
“母妃去世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牧廷野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哎,你母妃去世的突然,朕这心里也一直悲痛不已。”
淮渊帝说着低下头,试起了眼泪。
牧廷野双眼紧紧盯着他,母妃去世的原因还未查明。
暂且让你多快活些日子。
“父皇还是保重身体!”以后这般安稳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朕今日看你手上拿着你母妃生前的手串,给你留个念想也好。”
淮渊帝甩开衣袖,重新整理好放在桌上。
牧廷野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相信了自己。
“这是皇后娘娘送给龄儿的,儿臣看着眼熟,便要了过来,没想到这真是母妃的东西。”
淮渊帝没说话,一旁的福贵看了看坐在榻上的淮渊帝,说道:
“殿下有所不知,娴妃娘娘病逝,皇上伤心过度,几天都未理朝政。”
“后宫之事就尽数交给皇后娘娘来打理,许是皇后娘娘感念殿下思母心切。”
”才把娴妃娘娘的手串送与了战北王妃。”
牧廷野低着头,听着福贵的话,也是,皇帝的狗就应该这时候站出来吠。
牧廷野没说话,福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淮渊帝,不知道战北王相信了没有。
“以你母妃的品级葬在皇陵是不合规矩的,但你母妃身性贤良,你又战功赫赫。”
“所以你母妃去世后,朕还是将她葬于皇陵。”
“你从战场回来,伤得又重,所以没有让你去祭拜你母妃。”
“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就带着你的王妃去见见你母妃吧,也让她去的放心。”
牧廷野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皇上说完好一会,他才说道:
“儿臣知道了!”
他们听不懂牧廷野说的知道了是什么,只当牧廷野心里难受。
“这段时间天朝庆典,事务繁忙,倒是把你的药忘记了,正好今日你进宫,用完膳之后,把药服了吧!”
“好让我对你母妃有交代。”
淮渊帝说得情真意切,牧廷野只觉得恶心,他甚至当着淮渊帝的面干呕了几声。
淮渊帝往后倾的动作,牧廷野看得一清二楚。
“儿臣身体不适,今日怕是不能陪父皇用餐了。”
淮渊帝看着他的样子不像装的,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他按时服药。
这药他不怕牧廷野不吃,因为至今还无人能解此毒。
一旦服用也无人能抗得过那种疼痛。
牧廷野出了景仁宫,这宫门是他以前最想来的地方,如今目之所及都是痛恨。
牧廷野看着手里的药,这可是个好东西,既然有人这么喜欢,那就送给他好了。
牧廷野没让内侍送自己出宫,一路上自己出了宫门。
远远就看见战北王府的轿子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凉界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主子!”凉界抬头看见他们主子一个人出来了。
“您没事吧?”凉界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牧廷野,没有看到什么伤。
“没事,回吧!”
到王府时已经正午时分了,往常牧廷野在家时,桃夭夭也时常见不到他。
但今日牧廷野不在,桃夭夭却有些坐立难安。
王府门口等着牧廷野的不止桃夭夭一人。
这日街上的行人就看到战北王府门口扫地的奴仆从早上扫到了中午还没扫完。
那块地扫得都快陷下去了,但这群人恍若未闻,依旧拿着扫把在那块扫着。
桃夭夭坐在接近门口的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话本。
韩大娘指使那四人在厨房剥豆子,自己时不时抬头望向门外。
剥豆子的四人不明所以,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也跟着韩大娘向外看。
惹得韩大娘一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