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秋雨连着下了很多天,整个京都都笼罩在烟雨中。
降雨不止,秋收也跟着陷入困境,各地灾情不断。
水患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愈加严重了。
朝堂上,淮渊帝神情有些疲惫,前段时间太子上报,灾情有所好转。
但今日就传来灾情严重的那几个州府涌出大量灾民。
灾民带来的影响远远超出太子的预估,生命面前,这些人都不要命了。
难民们没有东西可吃,滨州官员迟迟不肯开仓放粮。
滨州远离京都,天高皇帝远,太子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人人惧怕的大渊还有这种地方。
难民不顾生命也要抢到粮食,滨州知府不得不下令开仓放粮,但也于事无补,伤情惨重。
太子不得不上报,想隐瞒都难了,因为临近滨州的豫州和豪州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朝堂上,一众官员听完太子派人送来的奏折,都默不作声。
只有户部侍郎站了出来,“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先安抚好流民,他们要是被逼急了,起义在所难免。”
“左侍郎说得在理,但水患未除,只会增加更多的流民,臣以为先除水患才是最重要的。”吏部尚书分析道。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朝堂上所有人都小声议论着。
“但现在连日的降雨,水患要如何解决?”
淮渊帝也头疼,滨州靠近南边,若是再不重视,南边涌过来的流民怕是更加危险。
“父皇,儿臣在游记中曾经到过,南边各国雨水甚多,所以筑大坝来防水患,最高可筑百米。”
“若是我们能在滨州筑坝蓄水,是不是就能解决此事了?”
五皇子这段时间没少琢磨治水之事,幕僚们也是加紧时间来找方法。
这事上,太子已经铸成了大错,就算回朝也会被处置。
这段时间要是能入了淮渊帝的眼,那他就离高位不远了。
“臣觉得五皇子说的有理,蓄住了水,待到天晴了还能用来灌溉农田,陛下,此法甚妙啊!”
“我也觉得可以!”
“五皇子真是仁慈之心,若能救得百姓脱离苦海,五皇子殿下功德无量啊!”
一时之间朝堂上都是恭维的的话,牧廷远面上不显,一副身为皇子本该为国操持的样子。
但心里怎么能不开心,这么多年里,没人正眼看过他,以前有战神三皇子,战神后边还跟着太子。
现在这个俩人都倒下了,自己才被赏识起来,他肯定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才行。
淮渊帝也没想到自己从没看在眼里的儿子还有这等才能。
“五皇子的法子确实不错,就依他的办法去滨州,水患必须尽快解决。”
得了淮渊帝的首肯,五皇子心里一阵激动,赶紧上前谢恩。
“多亏父皇平日的教导,能为国效力,是儿臣的荣幸。”
“虎父哪能得犬子呢,陛下圣明!”
拍马屁的人跪了一地,都为能解决这件事感到高兴无比。
淮渊帝爱听这话,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不知在想什么的牧廷野。
牧廷野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去看所有人。
淮渊帝高兴,中秋佳节的安排也就被提了起来。
“今年中秋朕邀百官一同庆祝,为我大渊百姓祈福!”
有了皇帝的准许,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
谢玉看了一眼牧廷野,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并没有被带到这气氛里。
“陛下,水患还未彻底解除,这时候大肆举办宴会,百姓们作何感想啊?”
左卿吴的声音突兀,原本热闹一些的场景迅速冷了下来。
“左侍郎这是何意,解决的方法已经发布了,只是时间的问题,陛下携百官为民祈福,你不感念陛下的恩情也就算了,也不该有如此言论。”
“左侍郎这是不满意陛下的决策,还是说左侍郎有更好的办法?”
左卿吴被堵得没有开口的机会。
五皇子转身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淮渊帝,
淮渊帝明显有些不喜了。
“左侍郎若是不满意我的法子,尽可提出更好的。”
附和的人太多,左卿吴看起来毫不惧怕,只是在等着淮渊帝的答复。
“每年中秋佳节宫中宴请百官,这规矩已经传下很久了,左侍郎说的在理,但祖宗规矩也不可破。”
“朕在今年中秋为大渊祈福,左侍郎携家眷一同前往。”
淮渊帝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看不出他生没生气。
但牧廷野知道。他生气了,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跟他唱反调。
关于权威的事情,就是他天大的事情。
“臣明白了!”左卿吴不再多说,他明白自己的再说也不会改变什么,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看到左卿吴的遭遇,还有些想说话的也把嘴闭上了。
下朝后,牧廷野不多停留就想要回府。
“三皇子殿下请留步。”
牧廷野在宫门口又被叫住了,不过这次不是谢玉,是左卿吴。
“左侍郎拦住本王的路,就不怕被别人看见?”
牧廷野整理好腿上盖着的薄毯,这是小花妖盖上去的。
说是这几天雨多,他的腿不能再受伤了,即使已经痊愈了,牧廷野还是听话地盖着。
“王爷说的哪里话,下官要是怕人说,今日就不会如此说了。”
也是,朝堂上也就左卿吴敢这么讲话。
“王爷不觉得今日五皇子的办法有不妥之处吗?”
“左侍郎今日不是已经在朝堂上说过了吗?为何还要拦着本王的路。”
左卿吴转到了牧廷野前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
“因为下官知道,王爷心里装着大渊的百姓!”
牧廷野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撑着雨伞,听闻斜过雨伞抬头看了他一眼。
嗤笑道:“左侍郎若是没其他事,本王就回府了。”
说着转动轮椅就准备往前边去。
“殿下,五皇子为人狠戾,短时间内筑起数百米高的大坝,加上这阴雨连绵的天气,后果怎样可想而知。”
这么短的时间征集百姓来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已经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人们,只会更凄惨。
要么滨州百姓自此之后沦为流民劳役,要么官逼民反,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会造成不可预估的灾难。
“左侍郎告诉本王,是觉得本王有多大的本事能解决这件事。”
“本王一个闲散王爷,府里的人加起来没有三十个,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牧廷野不再多言,转动轮椅走了。
走卿吴全身已经湿透了,脸上雨水连成珠往下落。
他目送着轮椅上的人双手撑着轿门,艰难地挪到了轿子上。
慢慢地,什么都没有了,左卿吴就站在原地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