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一行离开彭城又断断续续走了十八天,历经四府之地,终于在珠水下游上了船,逆流而上。
当船行在壮阔的大江之上,恍如隔世。
凤城连地都烤焦了,这边却仿佛到了另外一处天地。
两岸芳草萋萋,绿树成荫,江面波光粼粼,帆影相接。
苏道昇叹息:“天下太大了,一省之内风月也不同天!”
苏文点头道:“虽然是一省,可实际上我们已经走了八百多里路,这一路真是漫长啊。”
不但路漫长,景色更是处处凄凉。直到临近珠水,这才有点太平迹象。
嘟!
一声响亮的汽笛,一艘巨大的木船从下游驶来,速度奇快。
船上有一条大烟囱,冒着烟。
船两侧有两个巨轮,飞快地转着,河面留下两道白痕。
苏文等人乘的船宽四五米长十来米,对比小蓬船,也算得上大船,可和这蒸汽轮船相比,就好像蚂蚁与大象一般。
苏文摸摸下巴,调侃般道:“蒸汽明轮船哪……
无所谓,你有科学,我有神功!!”
“啊!”
船上的人突然惊呼。
轮船船速太快了,有两艘渔船躲不开,给直直撞散,没入滔滔江水之中。
轮船之上一群西洋人正在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好嚣张!
苏文的目光凝结。
此时河面骤然起了一层薄雾,随着河面的风拂向那轮船之上的西洋人。
“啊!”
好些西洋人猛然捂脸惨叫,指缝渗出血迹。
“是河神爷!”
“河神爷给西洋人报应了,让他们在我们江里横冲直撞!”
四周渔船爆出响亮的欢呼声,有的人连忙焚香礼拜。
苏文凝神朝轮船后尾的河水看去,只见一条粉白色的白海豚如精灵般追逐着轮船。
有西洋士兵执枪到船尾朝水里射击。
只是海豚往水里钻就不见了。
苏文心道:还有能变动物的奇术?真是大开眼界。
他接触到的食煞奇术都是阴深恐怖的,几乎没有正常模样。
像化身动物,还是可爱的白海豚,那还真是无法想象。
苏道昇兴冲冲对苏文道:“静仙兄,西洋人这般放肆,我们也放出赤鬼,冲杀一轮!”
苏文瞥一眼他,十几天来这小子的赤鬼已经正式修到了兵级,正是信心满满之时。
苏文自己的赤鬼也才堪堪兵级,都被他追上了。
没办法,这是心境的问题,苏文一点也不羡慕。
苏文摇头道:“我看轮船里煞气深深,估计有些尉级以上的食煞者,不知是西洋人还是汉奸,你最好收敛点。
你看这条白海豚也有兵级实力,还不是见好就收。”
苏道昇一听,只能不甘地啐一口道:“食煞者也做汉奸,真可恶!”
食煞者连自己命都不顾,大多抛弃了道德良心,什么样的人没有?!
轮船再次鸣笛加速,将一众帆船甩在后面。
苏文所坐的船慢悠悠的逆流而上,花了一天一夜才到了广南城。
上船之前已经处理了马车,所以各人只背了一个包裹下了船。
当然苏文背的最多,他那一堆金子可重着呢。
船主是个老成的汉子,在船头大声提醒:“码头扒手多,大家注意自己的包裹。下次欢迎再搭我安七的船。记住船名是安七亮星号!”
“终于到了!”所有人都露出开心笑容。
妹妹苏夕道:“我好想爹爹!”
苏文娘一手拉着苏夕,一手拉着丫丫,说:“走,我们去找你们爹爹!”
苏道昇和月儿就要与苏文分道扬镳了,他们自己的去处。
苏道昇一脸不舍:“这一路上都靠静仙兄庇护,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苏道昇的尽管开口!”
苏文颔首:“别说得那么客气,改天说不定在某家西洋学院,我们又会是同学!”
“西洋学……”苏道昇一脸唏嘘的模样。
他家在广南城早就有布局,生活无忧,只是经历了这一回,只怕再找不回当初的爱好。
月儿眨眨眼对苏文道:“广南城有一处专门是食煞者盘踞的地方,几乎有食煞者需要的所有东西出售,苏先生有空可以去看看。”
她低声苏文说了一个地址。
淘金坑三角集鬼市!
苏文点头致谢,再拱手拜别两人。
月儿欲言又止,有些话终究是没说出声。
此时在码头另外一处,人魔塞尚阿,闷闷地率领三个下属上了岸。
他换了一身马褂长袍,一脸阴鸷地扫眼这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得这些南方人尽是反贼。
宽沿黑帽的矮个男子手执折扇,与身边强壮的仆人有说有笑,从码头离开。
远处一个年轻人正领着母亲和两个妹妹寻了一架马车,正与车夫议价。
两个年轻男女穿着普通下人的服饰,正一起向另外一个方向离去。男的是食煞者,身上煞气浓重,应该是初生的兵级,不懂得隐藏气息。
兵级食煞者倒不算什么!
塞尚阿目光一闪,重新打量那位跟车夫议价的年轻人。
他的灵觉极其敏锐,在云集了数千人的码头上能映入他眼帘的,绝非普通人。
这年轻人身材挺拔,看起来不壮,但是有一股英气,身上有些煞气,只到了兵级的程度,但隐隐又有些不妥。
不妥在哪里呢?
塞尚阿一时想不出来,只将年轻人的容貌记住。
然后骤然一指人群之中的矮个男子及其猩猩般体态的仆人,喝道:“抓住他们!”
顿时身边的三个下属凶神恶煞般推开身前的码头工人和来往客人,气势汹汹往目标扑上去。
矮个男子及其仆人骤然分开往人群堆里钻。
塞尚阿眼睛一花,却见矮个男子分出了七八个身影汇入了人群,其仆人也是。
三个下属一时不知追哪个好,呆立原地。
“小小一招障眼法!”塞尚阿冷笑。
他一指左边一个矮个男子身影,再一指其中一个仆人身影,喝道:“抓住这两个!”
其中一个下属对着他指出的人凝声道:“禁!禁!”
两声出口,那两个身影的动作骤停,好似被冰封住般。
“好!吴忧你的奇术用得好!”塞尚阿大赞。
只是话音未落,那两道人影猛然燃烧,只一瞬间就化作飞灰,引得周围的人大惊,四处躲避。
“有鬼!”有人竭斯底里地大叫,然后一切都乱套了。
满头大汗的力夫,瓜皮帽长袍的老爷,穿马褂打着赤膀的少年,花枝招展抛丝巾的小娘子一个个大惊失色,四处走避。
不少人哎哟的一声就被挤下了河,更有许多人被踩踏地上,爬不起来。
码头本就拥挤,原本小小的涟漪瞬间发展为数千人大乱。
“这是营啸?!”塞尚阿目瞪口呆。
码头之外,一辆双马拉的四轮雕花马车徐徐使出。
马夫是个身强体壮,两臂比一般人稍长的精壮中年汉子,他身穿黑色劲装,相貌堂堂,神色沉稳地挥起马鞭,驱动了双马。
马车里一个穿杏色绣花水裙的少女,容貌绝美,耳朵坠着两颗明月般的珍珠,轻笑道:“炳叔,我这一手又如何?”
炳叔批评道:“最后起火有点画蛇添足,没有必要。”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一趟码头骚乱只怕会伤到不少人。”
少女一愣,端正态度:“炳叔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
炳叔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食煞者拥有超凡力量,一不小心就会波及到普通人,就好像走路踩死脚下的蚂蚁一般,食煞者或许是无意的,甚至根本意识不到,但对于“蚂蚁”而言,这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