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苏文叹息:真倒霉,才第一次出门就招惹了粘杆处的疯狗。
最古怪的是莫名其妙,也不知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此时他脚下淡淡地现出一道影子。
影子回来了。
原本想将那两个粘杆处尉级食煞者的血收了,通过模拟查一查他们的底细。没想到那两个校级来得太快,苏文只能选择放弃,散了影分身。
提早散去影分身还有一个好处,是不会留下气息。
如果被对方捕捉到气息,说不得真有什么奇术能追踪到自己身上,就好似自己的“尸狗”一般,仅仅通过一问一答就能落下定位。
好在这城市有百万人口,极其繁荣,自己又不是有头面的名人,对方想再找到自己并不容易,因此苏文对这次冲突并不太在意。
马车过了两条街,苏文和黄亦下了车。
走了一小会,苏文又随手招了另一辆马车。
黄亦给他的行动都弄晕了,只能迷迷糊糊跟着。
一会马车就到了淘金坑。
淘金坑相传是古代曾出了金矿,淘尽金后留下一个地势低洼的巨大大坑。
这里有着密密麻麻的棚屋,用竹木芦苇稻草搭建的低矮的小房子一间连一间,中间只留下窄窄的一条小巷。
小巷不见天日,仅只一人能自然走过,如果遇到对面来人,就得侧身躲避。两人贴身而过,近到闻到对方口臭和体味。
地上污水横流,粪便随处可见。
苍蝇蚊子成群乱飞。
光着身子的给晒得黑不溜秋的小孩三五成群在棚屋里钻来钻去,有些不善的目光隐隐投来。
“苏师兄,你来这里干什么?”黄亦有点不安。
他畏缩地道:“我听说这里是穷恶之地,都是有黑帮管的,普通人进去,说不得给扒光猪扔出来。”
黑帮!
也不知是个穷困滋生黑帮,还是黑帮滋生穷困。
“这里的黑帮有哪些?”苏文顿时生起了兴趣。
他觉得黑帮之所以是黑帮,是因为没有信仰,当他们有了纯善的飞天意面神信仰之后,就不会有肮脏的恶念!!
“斧头帮,兴义帮,大江帮,另外还有反贼红花会!”
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披头散发的老乞丐走近,随口答道。
他又脏又黑的脸极瘦,满口烂牙,最是醒目的是左眼角一颗黄豆大的肉痣。
气息竟然是个老牌尉级!
苏文目光一凝,微笑拱手:“多谢解惑!”
老乞丐摇摇手:“你们现在最好就不要进去了。
没什么好看,都是些可怜人,满足不了你们猎奇的心。
这位少爷,”他抬头用下巴点点苏文,“晚上再来吧,鬼市得子时之后才开。”
食煞者的鬼市?
老乞丐看出自己是食煞者?!
苏文身上只有精煞虫、赤鬼、影剑魂三道兵级奇术的煞气,其余都是返本还原了,没有煞气的。
此次出门已经刻意小心收敛了三道兵级奇术的煞气,原本认为尉级轻易也看不出来,看来是太自信了。
可能是对方的奇术有独到之处。
不过也无妨。
兵级奇术本就是他的一个掩饰,用来误导别人以为这才是自己真面目。
苏文微笑,他装傻道:“鬼市?在哪里?卖什么的?”
老乞丐呵呵一笑:“少爷若不信我老乞丐,又何必多问,走也走也。”
他懒洋洋地转身。
苏文没感应到老乞丐有恶意,反而是带着一丝善意的。
黄亦叫道:“这里真有鬼市?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说你这老乞丐干嘛卖关子,你说一下鬼市在哪里又不会吃亏,最多我赏你几个铜钱。”
老乞丐右手抬高,拇指食指中指捏一起搓了搓。
“哎哟,你这个臭要钱的。你得先说了再要钱啊!”黄亦不满了,竖起眉头。
苏文迅速弹了一粒碎银过去。
老乞丐接了,笑道:“子时之后淘金坑唯一一处有灯火的地方。”
苏文想了想,又问道:“多谢老人家,不知老人家可否告知名讳?”
“丧家之犬,哪有什么讳?”老乞丐道,“我姓苗。看在这粒碎银份上,你若信得过我,晚上来找我吧,我带你走走,免得给人骗了。
毕竟这里是穷恶之地。”
黄亦有点讪讪,他觉得老乞丐是在讽刺自己。
“苗是禾苗的苗?”苏文问。
老乞丐嗯了一声。
“记得带面具。”老乞丐好心提醒道。
他随意摆摆手,懒洋洋回去棚屋一角,啪一下倒在角落里,手里飞快捏了只苍蝇,放进嘴里嚼,就像美味的小吃一样。
苏文无心再逛,叫了一辆马车回去武馆。
车厢里苏文突然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黄亦给他一惊一乍吓到了,道,“苏师兄,你今天一直很奇怪。”
苏文摇了摇头,心道:给老乞丐唬到了。
虽然我身上煞气收敛得很好,但不可能完全收敛得了,有些动物还是本能察觉到危险,比如苍蝇蚊子。
淘金坑的苍蝇蚊子那么多,没一只敢落在我身上,那肯定有点问题的。
没想到这里露出破绽,果然生活处处是学问。
夜里。
苏文戴着一张关公的红脸面具,套一件黑袍,直接遁地往淘金坑去。
地下更加安全,就是速度比不上地上。
到了淘金坑边缘,他骤然一阵心悸。
“尸狗”疯狂失警。
好似前方地下有着一个庞然大物,再进一步就侵犯了它的领地,引来攻击。
淘金坑里面到底有什么?
苏文不敢冒险,只有升上地面。
子时,普通人家早已睡了半觉了。
黑压压的棚屋区,像怪兽卧躺。
可能是白天各种信息干扰,此刻的淘金坑弥漫着如一片火海的煞气,不输于凤城数万灾民。
这处贫民区到底住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沦落于生死边缘?
有一丝光遥远透来。
夜幕当中,那个位置苏文记得应该有一座七层八角的佛塔。
佛塔最顶端此时燃着了一盏灯,远远看来有如星光,却为食煞者指明了方向。
苏文目光微凝,正想跃上棚屋飞身过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步行。
无他,这座棚屋区此时不知隐藏了多少食煞者,飞跃过去肯定会被人盯上。
他此时罩了一套宽袍大袖的黑袍,像拜火教徒似的,戴了一张红脸关公面具,将体形相貌遮得严严实实。
迈步走入淘金坑棚屋的小巷。
小巷深深,弥漫一股潮湿发霉的混合屎尿的气味。
苏文皱着眉头,忍住一股打水将这里冲刷一遍的冲动。
只小心地用脚尖点一点稍微干净的泥土,往前飘了过去。
“谁?”黑暗里传来一声轻喝。
有食煞者潜伏一旁,像掠食者般虎视眈眈。
苏文一声不吭掠过。
食煞者在后面跟了一会,却没有出手,很快就放弃了。
在曲折的纵横交错的狭窄小巷走了一刻钟。
苏文在一处三岔口站住。
在三岔口尖角部位有一座三面墙的低矮棚屋。墙壁是用捡来的枯枝旧竹竿编的,屋顶搭着编排整齐的茅草。
棚屋只有七八平方,高度只有一米五六,看起来比周围的棚屋更加不堪。
苏文静静地道:“苗前辈可醒了?晚辈依约而来。”
黑暗当中,四周棚屋有人惊醒,有人打着鼻鼾,有人磨牙。
悉悉索索,三角屋里一个老乞丐弯腰打开破洞的门,徐徐出来。
直起身子伸伸懒腰,有点惊讶地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苏文笑了:“可能因为前辈给过我承诺啊,所谓一诺千金。有人欠我千金,那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得到的!”
只要回应了他的喊话,便会被“尸狗”标记,几乎逃不脱他的追踪。
我家“尸狗”可是真狗。
“一诺千金,”老乞丐不由失笑,“老乞丐这下吃大亏了。”
“走!既然被你寻来,我便舍了这身老骨头领你走走。”老乞丐很爽快,转身就走。
苏文心道:以尉级食煞者的能耐,随便做点什么都是财源滚滚,也不知老乞丐为何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