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的第一次，就这样献给了陌生人。
还好他现在瘦了不少，不然就这小座位空间，放在以前他挤都挤不进来。
他的两只脚前掌踩在脚蹬处，双手尴尬地无处可放，只能搭在大腿上，侧过头，望着缓慢移动的风景，任由海风吹散脸颊的尴尬。
真是想不到啊，居然还有一天他还坐上了电动车，让家里的夫人知道了，不得好好戏谑他一番？
话说回来，这里既有和平年代的美食，还有末世难得的安宁祥和，果真是世外桃源，下次有机会可以带着夫人来体验一下。
可惜，母亲不在...不，今天见到她了，母亲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回想起吃饭时看到的一幕，忍不住心惊的同时，泛起阵阵心酸苦涩——
“其实高级餐厅的高级之处不仅在于精致的餐食上。”
夏言轻放下筷子，擦拭嘴角后看着他们，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在餐桌的正上方亮起一束向下的光，其中的深色光点汇聚，渐渐浮现出数十个选项。
[用餐风景图选择：1、竹林。2、海洋。3、星空。4、云层。5、悬崖峭壁...]
“你们可以试试。”她说。
褚万夫和沈总互视后，伸手点在云层上。
确认之后光束顿时散开，将三人笼罩起来，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完全变化——脚下传来虚软软的触感，低头一看，诧异地发现居然是一块白云。
面积大概乒乓球桌那么大，云的边缘像是被风吹动消散又聚集，
抬起头，金灿灿耀眼的大圆盘挂在天空，向四周看，数团造型不一的云缓缓飘动，在它们的下方，疮痍的城市小的像是拼图，高山绿地仿佛沙盘里的饰品。
“这，不会是真的跑到天上来了吧？”
夏言笑着摇晃手指，“当然不是。你们有一项技术叫VR，和那个差不多。”
褚万夫苦笑，“VR暂时做不到在场景里吃饭。”
“试试下一个图吧。”
沈总上手，点在星空选项上。
眼前光线顿暗，一股寒意袭来，激起疙瘩，餐桌上的大烛台亮起，黄色柔光带来温暖的温度。
此刻他们的周围是无尽的虚空，给人一种马上往四面八方坠落的错觉。
屁股下的凳子、摆着美食的餐桌都漂浮在虚空里，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一团团璀璨的星团遍布整个空间，各种颜色如争奇斗艳的鲜花般绽放。
不由感慨星海之大，光芒之璀璨。
太空漫步算什么，他们此刻在太空吃饭！
两人用难以言喻的激动神色望着对面的夏言。
这是VR能创造出的场景吗？！
啊？
就连真实太空中不会有那么多的陨石都模仿出来？
望着左边占据整个视线的蔚蓝色星球，整个人受到了剧烈冲击！
这座星球上居然真的有生物存在？
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星球，居住在上面的人类正在遭受灭顶之灾？
一种难以抵挡的致命孤寂涌上心头。
这，吃个饭还吃出伤感来了。
见两人神色黯然，浑身萦绕着颓废的气息，夏言急忙开口：
“其实还有其他图，想来你们应该会喜欢，往后看看。”
沈总神色厌厌地随手划拉，看到最后的选项后，眼睛猛地瞪大。
[23、所爱之人]
褚万夫也愣住了，下一刻眼底绽出摄人的光。
“这个所爱之人的意思是？”
“试试吧。”夏言淡定地说。
手指迫不及待地点上，两人头一次十分期待地舍不得眨眼。
只见身侧各出现一把椅子，餐桌上也加了两副餐具，同时两人看到的场景变得不同。
沈总面前变成了记忆深处的小屋，不大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他曾经最爱的黑白电视罩着浮花的白布，针线篓子搁在旁边，一条织了一半的红色毛裤放在蓝色格子床单上...
这一切的一切，曾在深夜出现在脑海无数次。
门外炒菜的声音停下，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对即将出现的人既思念、又害怕不是她。
“吱嘎——”
“儿子，傻站着干啥，快洗洗手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是他早早辞世的母亲，是一点福都没享到的老母亲。
“妈！”
...
褚万夫发现自己坐在一条长凳上，不远处的路灯时暗时灭，照的小路越发阴暗。
她应该快来了。
正想着，小小的鞋跟落在砖面上的磕碰声似有若无地传来。
还是那样谨慎。
不多时，一个背着大书包的妙龄少女缓步走来，看到他的一瞬间笑容绽开，踌躇地脚步加快。
“小万万你来了~”
褚万夫望着巧笑嫣然的小脸，勾起嘴角，“嗯，害怕吗。”
“不怕，我知道你在这儿。”
褚万夫动作自然地摘下她的书包，挎在臂弯里，让她走在右手边。
“今天累吗。”
“累~”
闻言他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少女嘻嘻笑着，毫不客气地跳上去，双臂环着他的脖子，继续说：
“今天称体重我胖了一斤，老师让我减肥~还说我跳起来像个长胖的天鹅，你说，我像吗？”
少女拽着他的耳尖，贴近透着小小的威胁。
馨香带着热气扑进耳道，吹动细小的绒毛，很痒，褚万夫面不改色地往上颠了颠，握着她纤细的脚腕。
“不像。”
他补充说：“像优美的白天鹅。”
在他心尖上跳动地、永远旋转的小天鹅。
少女咯咯笑得开心，声音仿佛悦动的铃铛，震的他心里发酸。
“你真好，我请你吃饭~”
褚万夫怔了下，抬眼看到了前面柔亮背景下，坐在餐桌旁淡淡笑着的夏言。
他怎么忘了...
沈总洗完手，刚想用毛巾擦手，想到什么，故意在衣服上抹了抹，留下洇湿的痕迹。
母亲可能又要训他了。
他笑。
刚踏出一步，景象变了，母亲坐在豪华的餐桌旁，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扫过夏言，扫过三副碗筷，扫过餐厅出品的精致饭菜。
唉，终究是吃不到那口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