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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唐医生笔直地平躺在床上,淡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地上、桌上勾勒出斜长的形状。

她支起身把半挡着的窗帘彻底拉开,滑轮在轨道流畅滑过,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对床的年轻老师抬头看了眼,彻底敞开的清辉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这位年长的同事缓缓屈膝,把下巴搁在上面,她向上看着,眉毛、眼睛、嘴角里藏满了哀伤,仿佛有实质般溢出,沿着身体滑下,顺着床沿、地板,在月光中留下转瞬即逝的淡痕,最终爬上她的床,重重敲上她的心尖。

年轻老师在那一瞬间,面上浮现和她一样的神情。

她闭上眼睛,默许她的行为。

室内一片静谧。

蔚蓝天穹上的浮云清均如绢,柔和似絮,漫天星光点点。

离代岛人烟散去,只余安静伫立的牌匾和路灯照亮一方天地。

唐老师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是想哭的夜。

...

一连三天过后,忙碌的招聘工作进入尾声。

在最后一场会议结束离开前,夏言起身。

“大家先别急着走,我为大家准备了统一的工作服,现在先发夏季和秋季的,所有人按照座位次序,依次到前面选取。”

她把按尺码捆绑的衣服从系统格子里取出,放在身后的空地上。

望着一摞摞崭新的衣服,老师们都难掩激动情绪。

“高校长,您穿多大的?”夏言问。

她的眼睛和他对视,似乎只是平平常常,想统一员工服装的老板。

“175吧,年纪大了,喜欢穿的宽松些。”

高士序交叠在一起的手无声摸上破损起毛的袖口。

他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很久,衣领处失去弹性变了形,颜色也变得灰白不均,更有多处起球磨毛。

他不是买不起衣服,他是过怕了饥饿和流离,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安宁的地方,能停下脚步喘息好好度日,卡里的积分、口袋里的晶核,才是他心安的资本。

不光是他,现场的好多老师们都还穿以往的衣服,虽然上面破烂有补丁,却也尽量洗的干干净净。

可如果是这样,似乎又有些影响学校形象...

“那就这件,要试一下吗?不合适趁现在来换。”夏言抽出一套,放在他面前,“隔壁的房间就当试衣间,你们快去快回,高石,你呢?”

“180。”高石双手摩擦,脸上荡起幸福的红晕,“多谢老板。”

在他身后男老师们排成一队,女老师排成另一队。

夏言根据他们的报号拿衣。

高士序穿着合体的秋季工作服回来,胸膛前“新希望学校”几个字古朴大气,下方绣线缝制的青芽象征着希望和未来。

他仿佛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精神抖擞,走路带风。

这让后面还没领上衣服的人羡慕极了,居然发的是运动衣,这让害怕穿紧身衣服的他们狠狠松了口气——平日穿惯了宽松衣服,早就受不了束缚,总觉得四肢都伸展不开。

“散会。”

高士序坐着没动。

等人都走尽,他才缓缓说:“老板,虽然我们已经解决了教材问题,可我想着,要是能在学校里建个图书阅览室,感觉更全面。”

他这话如果是放在外面,那人只会觉得他疯了,说不定某些无良基地长还会等到冬天没引火工具时,把书都用来点火。

基地长可能会这么说:“先把火点着,人都要冻死了,难道那一肚子字能窜出来给你盖个黄金屋?!”

他看向夏言。

她不会这样做。

夏言显然没领会到他隐藏的含义,她只是在他说完后,想到自己书房里有一面墙的书,要想建个图书室,那也太少了,完全不够摆。

“让我想想吧。”

她起身欲走,高士序伸手拦下。

他半仰着头,眼底闪烁着欢愉的光:“我有,而且很多,我愿意无偿提供。”

...

从今天起学校又多了一道传送门——图书馆。

这扇门与众不同,所有人都可凭借积分卡随意进出,且可借阅两本书,限期一月归还,借出的书籍有防损坏保护。

夏言看着正往书架上摆放儿童绘本的高士序。

他很快乐,他花白的头发闪出银光。

真是个怪人,空间里不存放物资,居然堆满了书籍。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书?”夏言忍不住问出声。

从绘本到儿童读物,从言情小说到诗歌散文,从纪实类文学到下厨做饭攻略,甚至就连报刊和期刊都有,硬生生摆了三层楼,放眼望去,书架上十分充盈。

看的夏言直咋舌。

高士序往上推推眼镜,难得不好意思:“当初发现有空间异能后,我第一时间就是跑到市图书馆去。

那里被改成暂时避难所,所有书都堆放在一起,我时不时过去转转,没人发现就往空间里塞,直到图书馆被丧尸包围后,我趁乱一鼓作气把书都收起来了。”

他想到那幕都觉得好笑,谁能想到,一个有空间异能的校长,居然趁乱偷书!

不过他还是有些惋惜,“可惜很多书还是被用来点火取暖、做饭了,这些书是我这些年来一点点收集起来的,为的就是这一天。”

高士序脸上露出慈爱的表情,粗粝的指腹轻轻摸上书脊,沿着字迹向下,像是在碰触最疼爱的孩子。

半响,他喃喃道:“希望他们能好好爱护,不要乱涂乱画,随便折页撕毁...”

“不会,所有书都受保护,没人能破坏。”夏言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那就好。”

夏言仰头,目光从一排排摆满的书架上缓缓移动,她看到的不仅是书,还有高士序身为校长自认应肩负起的责任,他害怕文明无法延续,害怕这些瑰宝消失。

他似乎永远坚信,和平终将会降临,他只需做好应做的事,其余交给时间。

夏言想起那日在简易医院,灰暗逼仄的走廊,拥挤排列的长队,她本低头敛眉往外走,却无意识抬头,就看到人群中格格不入的他。

虽然他眼镜上布满裂缝,头发灰白粘连,却在抬手的瞬间,文人气质扑面。

可能,那时她就已经决定让他当校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