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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淑意猛地回头。

就看到夏言在步梯门口冲自己招手,来不及多想,她拔腿就跑,几乎眨眼的时间,她就冲到步梯间。

当她看到静静坐在台阶上的甘子敬时,鼻子喷出粗气,顿时哭了出来。

那是种从地狱到天堂的强烈幸福感。

差点她就再次把甘子敬弄丢了。

范淑意眼神急切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每一处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她精细侦查,当看到手背上的红痕和鼓包时,鼻头酸的要死。

她粗鲁地擦掉眼泪,鼻头红红的,深吸一口气,拍拍脸蛋,拉扯嘴角扬起笑容,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蹲下。

“子敬,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下次可不可以叫上我?找不到你我真的好担心。”

甘子敬看了她好久,迟缓道:“...别哭。”

“好,好,我不哭。”

范淑意笑着再擦拭一遍眼睛,“你看到我眼睛是红的是不是?你在关心我对不对?我好开心,子敬,我们会越来越好。”

这时桑医生也带着护士,推着轮椅跑过来。

“先回病房。”

甘子敬听话起身,却在站起来的一刻双腿酥软无力,径直要往地上倒。

好在护士们眼疾手快冲上去,把他扶在轮椅上坐好。

一群人准备往外走。

甘子敬半眯着眼,脸上疲态尽显,范淑意扶着他的肩以免身子歪到一边。

就在路过夏言的时候,他却突然抬起头,声音十分清晰地说:

“主人,我只是累了,应该睡一觉就好,不要把我送回去。”

夏言:?

范淑意:?!

桑医生和护士:!!!

“甘子敬,你不要仗着脑子不好乱说话行不行。”夏言恨暗自咬牙。

这让别人怎么想。

她不要形象的吗?偏偏在她即将搬家的关键时期冒出这种事来?!

范淑意脸色一白,低声说:“麻烦夏老板也过来吧,可能,需要您的帮忙。”

夏言:“好。”她也得解释一下。

甘子敬的身子的确虚弱,只是这么短的一段路,他都坚持不住,彻底昏睡过去。

病房里,护士小姐姐熟练的在他手腕处拍打,瞄准清晰的血管一针扎进去,然后,鼓包了。

“怪了,怎么还鼓包了呢,他紧张什么?”

护士小姐姐纳闷地看着陷入睡梦中,却依旧出了一头冷汗,身体轻轻颤抖的甘子敬。

握下他的指间,发现特别冰凉。

“给他盖个薄被吧,他好像很冷。”

...

范淑意望着里面的景象十分沉默。

夏言决定主动打破沉默,“我是在上楼的时候发现他坐在那的,也只是问他为什么坐在那,至于他为什么那么叫我,我的确不清楚。”

好尴尬,尤其是明知两人都是命中的唯一。

这种感觉,就像闺蜜不在现场,自己和她男朋友共处一室的极度尴尬。

范淑意抿嘴,“我没怪你,也知道和你无关,是上次姓季的院长来这里观察他的时候,告诉我的。”

她扭头看着夏言说:“他说甘子敬需要看心理医生,因为他已经被严重洗脑了。我本来以为季院长在故意骗我,可就在刚才,我才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

“甘子敬不仅身体被改造,就连思想,也被改造成需要认主的人鱼先生了。”

小护士终于成功把针头扎进血管,她调试好流速,端着医用托盘轻手轻脚走出。

听着门咔嗒的声音,夏言像是回过神来。

“我猜到了。”

她有一件感到好奇的事。

“那会儿在步梯间里,我听到你和桑医生说什么骗,方便说说吗?”

范淑意扭头看向护士站,穿着白大褂的桑医生本不应该在这层楼工作的,但今非昔比,每个医生都得十项全能,复杂的可以不会,简单的必须上手。

“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甘子敬身体素质非常好吗?”范淑意声音轻飘飘的。

“嗯。”

“数据骗过了医生的眼睛。”

“嗯?”

“那是短期、只存在于表面的,类似于兴奋剂,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让人精神兴奋,不知疲倦,甘子敬应该也被注射过类似的药剂,其实他应该在上台前再被打一针的,但咱们把他救回来了。”

范淑意露出苦笑。

“医生开出的系统检查只查出某几项指标超高,器官或多或少有炎症,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类似的问题,医生就放松了警惕。直到药效消失,他的身体出现异样,真相才浮出水面。”

夏言理解。

景文斌的实验室做起实验来毫无底线和人性,怎么惨怎么搞,那些研究员有安全的住所和充足的食物,全部时间都用在实验室里。

搞坏和努力变好,显然前者更容易。

范淑意看着病床上的甘子敬很久。

刚才听到他突然清晰的说出那句话时,她觉得当头一棒,同时觉得十分陌生,现在的甘子敬,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和她珍藏的记忆相似。

甘子敬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思维,都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这一切的源头是为了救她,他才在饱受痛苦后,变成如今的模样。

她没错,可他也没错。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夏言问。

范淑意耳边还环绕、响彻着曾经的甘子敬说的,“一定要努力活下去,没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他和我说,他想活下,不以现在的形态,好好活下去。”

她看着夏言,却透过夏言,看向虚空——某一刻彻底清醒的甘子敬,抓着她的手,满眼乞求地说:“淑意,帮我...我想奔跑在阳光下...我想好好活着...以一个人的身份。”

但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等医生把你的病治好了我们就出院,这里有海,有沙滩,有你喜欢的大太阳!我们开启新生活!”

“淑意,你...”

病床上甘子敬几次张嘴,眼底的光逐渐变得枯竭、空洞。

范淑意没等到一句完整的话,可她现在才明白了,他要说的只有两个字。

你——不懂。

理智下仅存的一点羞耻心让他无法启齿,甚至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展现出的,是什么模样。

范淑意吞咽口水,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我想让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