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快恢复了寂静,因为上官云珂的昏迷,安羽凡和九尾狐也暂时住进了天龙门。
了尘方丈和无极道人以及其他一众门派掌尊也全留了下来,大劫方过,需要共同商讨和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
通灵仙逝,通无重伤,令通玄本就疲惫的身躯越发憔悴不堪。但是战场的清理、伤亡人员的抚恤、通无的疗伤、通灵的葬礼、秋长风的处置以及劫后诸多的恢复事宜,桩桩件件都需要他来主持,直令他感到心余力绌。
了尘和无极同样如此,三人都因在与秋长风和那上古神龟的激烈鏖战中筋疲力竭,迫切需要一段时间悉心疗养,但现实并不容他们丝毫懈怠。
和上次通幽作古时一样的标准,天龙门为通灵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接灵、安灵、超度、巡山、完坟,这些步骤走完大概需要近两个月的时间。
但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一是天下武林各门各派伤亡惨重,劫后重整事务繁剧,二是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中秋节,而今年中秋又恰到了天龙门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
各项事务纷纭杂沓,且都耽搁不得,直令通玄和通隐席不暇暖。
这个时候,安子荣就顺理成章被提拔到了原来崔建成的位置,成了通玄最主要的助手,同时也昭示着,他已被默认为是中天殿以及整个天龙门的下一任掌舵人。
安子荣因此越加意气风发,跑前跑后,做起事来丝毫不知疲倦。
本身法王寺和天苍派亦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置,了尘和无极在和通玄商议好对秋长风的处置以及为通灵悼唁之后便提出告辞。
而在离开之前,他们再次向通玄说起特许安羽凡重回天龙门一事,通玄、通隐包括病榻上的通无俱不免有些心动。
以安羽凡现在的道法修为,以及他经过两次正魔大战在天下武林面前建立起来的威望,假若他能够重回天龙门,那么天龙门数百年来首屈一指的江湖地位势必会更加稳固。
因是法王寺和天苍派两大掌尊共同求情,通玄一方面保住了足够的颜面,另一方面也能免去他人口实,于是便趁了尘和无极离去之前,趁安羽凡丘山之功正弘彰之时,通玄急匆匆命人将安羽凡招来。
他想将决定权交给安羽凡自己,在他心中,想当然以为自己只须高高在上的点一下头,安羽凡就必定会大喜若狂,感激涕零。
然而大家预想的那种欢欣鼓舞的气氛并没有出现,了尘和无极一开口,安羽凡想都未想便婉言谢绝了。
“谢谢了尘方丈和无极掌门一片好意,也感谢天龙门三位掌尊不计前嫌,晚辈无福,往后但只愿做一个闲云野鹤,和心爱的人一起,淡云流水度过此生。”
其实自从了尘和无极第一次提起想要帮他重回天龙门时,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然而又经过诸事种种,尤其是母亲的死,令他从一开始的期待,渐渐变为了抗拒。
如今,他看明白了太多的事。他与整个天龙门之间已产生了难以修复的隔阂,他杀死过两名天龙门弟子的事并不会因为他击败了魔族就风流云散,很多人必定仍对他耿耿于怀;而天龙门间接害死母亲的事,他也同样铭心镂骨。
如此,就算他回来,再回到北天殿,再回到起云峰后山那片熟悉的树林、小湖,再走进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中间,又有什么意义?不难想到,任凭他们双方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再找回过去的友好与亲切。
更何况,如今天龙门伤兵满营,五殿掌教更殒其二,剩下的通玄和通无又俱元气大伤,天龙门五殿各级掌执势必要迎来新一轮的人员迁换,他若回来,不论到哪里,不可避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与其被冷眼、被猜忌、虚情假意的和他们相处,又岂有和上官云珂在一起潇洒自在。
对,还有山果。
无论是蓬莱岛的旖旎风光,还是柔然大漠的雄浑壮阔,都比这天龙山上的寒蝉僵鸟更令人心情舒畅,悠闲惬意。
他的谢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通玄、通隐俱感到难以置信,而后便像是受到了当众羞辱一般,在惋惜的同时又些许愤懑。而抱着病体坚持前来,满怀期待想要当众将安羽凡重收膝下的通无,眼中更是充满了失望。
空气像是一下子凝结了,静得让人难受。
“阿弥陀佛!
了尘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人各有志不可勉强,为打破场上气氛的尴尬,他急忙打了一句佛号。
而后他又面向安羽凡道:“参禅何须山水地,灭却心头火亦凉。只要安施主时怀禅意,常体道心,在哪里修行都是一样的。”
无极也打圆场道:“既然安公子志趣不常,另有谋算,那么我等也不必再有赘言。无论安公子日后去往哪里,老朽相信安公子都会一如既往的洁身守道,履仁蹈义。”
消息传出来,整个天龙山上的人,包括天龙门的弟子以及暂时留在这里的其他门派掌教和弟子,无不感到惊诧和疑惑,大家都难以理解,以为安羽凡终究是被秋莹儿和上官云珂的美色迷失了心智,是为了她们才做出了这么不可理喻的决定。
唯有韩平和安子荣、苏霜月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暗自窃喜。
韩平自不用说,通无重伤,说不得不久之后就会退居幕后,假若安羽凡重新回归天龙门,那么一定还是回到北天殿,那么以安羽凡如今的修为与威望,他丝毫没有希望与之竞争。
安子荣同样忌惮这点,中天殿和北天殿面临着一样的状况,就算安羽凡与他构不成威胁,但一个旁殿掌教的道法修为远胜过他中天殿,岂非干弱枝强,冠履倒置,他的颜面又将何存?威望又如何建立?
了尘和无极在下山之前跟随安羽凡去看望一下昏迷中的上官云珂,毕竟这次能战胜秋长风和那上古神龟,她最是功不可没。
上官隐的死已由通隐告诉了大家,他不只是对自己完成了赎罪,也同样救赎了整个蓬莱阁。
恰巧的是,就在了尘和无极到来之时,上官云珂突然醒了。
“师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这几日真让师兄担心死了!”
骆天豪高兴得欢欣雀跃,手舞足蹈。
正魔大战一结束,他便被放了出来。
他听闻师父仙逝,又见到师妹昏死,心中的悲痛当真无以言表。这几日以来,他食不下咽,夜难安寝,只是一刻不离的守在上官云珂身边。
九尾狐也发自内心的眉开眼笑,急忙扶上官云珂坐起躺于床头。同时,骆天豪又急令人去端来早已熬制好的人参汤,坐在床沿亲自喂给她。
安羽凡回来,恰看到已喝过人参汤的上官云珂,正轻声细语向骆天豪问话,他喜不自禁,不顾身后跟着了尘和无极,一个箭步跑至床前一把握住上官云珂的手。
“云珂,你终于醒了!”
然而安羽凡脸上的笑容还未得以完全绽开,上官云珂却一下将手抽回,并惊愤的问:“你是何人?怎么如此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