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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沉甸甸的包袱皮回了家。丈母娘的铺盖卷儿已经搬了过去。

林里看着炕上放着自己的行李卷儿,那空出来的一大截炕让人觉得很不适应。烟袋杆儿不见了,地上的鞋也不见了。虽然屋里大部分东西还是以往的陈设,但进门就是冷清的房间,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林里又提着包袱皮到了隔壁。进门的时候,娘儿四个正在炕上咿呀咿呀的不知道交流着什么,其乐融融,反正屋里的气氛挺欢乐的。与隔壁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房间中央的炉子里面摇曳着火光,炭火也很旺,馋暖气的林里刚放下包袱皮就一屁股坐到了小凳子上烤起了火。

向母女二人描述了 林副书记的住所,尤其着重描述了炉子、玻璃窗户等物件儿。听的母女二人连连点头。

“唉!咱们庄户人家睡了一辈子热炕。这突然睡成了凉飕飕的木板床,那能适应吗?你爸不会腰疼吧!”

“妈,爸是去单位了。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居住。总不能每人屋里盘一个单人炕,然后再修一座灶台和烟囱用来烧炕吧!”

一想到一间屋子一条单人炕,一个小灶台,屋顶上面顶着一个小烟囱。每天都要抱柴禾,定时定点儿的烧炕,那种画面太美,把个丈母娘都给逗乐了。

“妈,你放心。那大洋炉子比咱家这个大,而且都是纯铸铁的,比咱家里的还要暖和。还有啊!爸还有暖水袋呢!本来打算弄两个输液瓶用,谁知道乡里都准备好了。还有那窗户啊!上面有通气的缝隙呢!也不怕中煤毒。”

“哦。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你爸年轻的时候还穿着单衣打过仗呢!他肯定有自己的办法改善环境。对了,天都快黑了。今天这么冷的天,你又赶了这么远的路,我得赶紧做饭去了。吃了早点儿休息。”

丈母娘将怀里的孩子放到小褥子上,急忙下了地。

大概是林副书记的离开有些突兀,丈母娘做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有几次差点儿烧到了手。

还好丈母娘的东西已经搬到淑芬那边了,要不然今晚一个人住这么冷清的房间,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

一顿平常的晚饭过后,林里一个人留在了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房间里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去隔壁待着虽然也行,但林里还是决定早早休息,毕竟出了一天的门。身心俱疲。

没生炉子的房间虽然没有自己和淑芬住的地方暖和,可往炕头上的被子里面一缩,也暖和的厉害。而且宽广的炕上就自己一个人睡,想摆什么姿势也不用怕踢到孩子。要不是被褥尺寸太小,外面的空气又有些凉,估计那就想怎么滚就怎么滚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收音机放在了柜子上,离自己睡的地方太远。

林里可没有从热被窝里面爬出来抖擞着下地换台,或者关闭它的行动能力。只能在静消消的房间里听着规律的钟摆滴答声,还有窗外偶尔响起的风声,渐渐陷入了沉眠。

因为孩子不在身边,林里难得的睡了一个好久都没有睡过的一觉到天亮的觉。当生物钟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疲乏的感觉已经一扫而空。用力蹬了蹬脚,肌肉一阵舒爽。

其实突兀的从嘈杂的城市回到乡村,第一天晚上一般是睡不着的。那种安静到心慌的感觉,仿佛能净化人的心灵。还好林里已经适应了一年多了,要真是住在嘈杂的城市,估计会被无处不在的噪音给弄的精神衰弱。

从未如此清晰的思维,让林里躺在被窝里一点儿都不想动,只是静静的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即便尿意袭来,林里伸出光着的膀子从地上拿起夜壶伸进被窝里面,除了姿势不太舒服,其他真的没什么不好的。

哦对了,还有成年人的尿骚味,以及从陈年夜壶里面冲出来的味道。

一想到林副书记终究还是未完成泡杏仁儿的想法。就想着是不是下次去乡里的时候给他带上一夜壶杏仁儿放在房间里面。当他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家了可以摸出夜壶吃两粒,慰藉一下对家人的相思之苦。

听着钟摆滴答滴答的声音,又抹黑躺回了被窝里的林莉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裹的更紧了。刚刚伸出去感受了一下屋内温度的光膀子再次变的温暖。

铛铛铛的声音响起。竟然才五点。

伸手摸了摸炕上放着的东西,淅淅索索的给自己点了一只香烟。被丢弃在地上的火柴又着了一会儿才熄灭,那股烧木柴的味道很香,很好闻。

每天都过的那么充实,最怕的就是这种清醒的无聊。总觉得脑海里面空荡荡的,心慌的厉害。

要是能在这种精神极为贫乏的空间中备考公考,林里觉得他能考180分。

毕竟只有这种环境,才能让人感觉到什么叫做对知识的“如饥似渴”。

清晨的第一支烟往往很难抽,不光味道刺鼻,而且好不容易休养了一夜的身体骤然经历这种摧残,极容易发生不适。

就比如此刻的林里,夹着个短短的烟头咳嗽的撕心裂肺。但终究没咳出什么黏糊糊的痰来。

卷烟是难得的消遣物品,林里没舍得丢。在地面上捻灭,撩起炕席一角,塞了进去压好,等待下次想抽的时候用。之所以不是塞回烟盒里面放着,就是怕捻灭的烟头把不好的味道传给其他的香烟。又或者想把这半截香烟人为的忽略遗忘,等待下次想抽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惊喜。

无论是什么想法,总之林里又躺回了被窝。

刷拉拉~~

修狗拉动狗链子在院外缓缓的绕着圈儿,估计此刻的它也和林里一样感受到了寂寞吧!

吱呀~~

隔壁的房门轻轻的开启,在沉寂的凌晨中有着划破宁静的突兀。

林里无奈的将炕上的凉衣服摸进了暖被窝里捂了起来。估计一会儿丈母娘就要过来做饭了。没起床总不是什么好事情。

有过备考经历的林里自然知道丈母娘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是为了什么。这年头儿,农村人生活艰难。只有和天地多要点儿时间才能活下去。

掐着时间将衣服摸黑穿好,林里这才拉着炕沿下面的灯绳点亮了点灯。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昏暗的房间。林里眯眼适应了一下光亮,才照着光棍的行李卷儿把被褥一卷,就省略了较为繁琐的叠被。

等打开房门,就看到丈母娘在隔壁的房门口直挺挺的站着,眼神看着南面满是白雪的土坡,愣愣的发着呆。

“妈,你起了?”

“啊~哦。你不多睡一会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呵呵,您都起来了,我自然也得起了啊!要不然让您一个人站在这里吹冷风啊!”

“嗨!大半辈子的生活习惯都定了形了。一到这个点儿就睡不着了,躺在炕上难受的厉害,想翻身又怕把孩子给惊着了。唉!估计是改不了了。”

“没事儿的妈!我也习惯这样的作息了。您是要准备做饭了吗?我去抱柴禾去。”

“哎!不用你,放着我来就行。”

丈母娘伸手隔空要拦林里,可林里又怎么可能只是说说不干活儿的人。早已一个健步就跑到了柴堆旁边儿,抱着一捧柴禾就要回家。丈母娘见状急忙去帮着撩门帘。冬天就这一点儿不好,干什么事儿都要多加几道工序才行。

既然到了做饭的时间,林里又起了,丈母娘也就循着以往的规律开始做事。只是无论是在加水、放粮食的时候,都会定定的迟疑一下,将分量估摸着减少一些。毕竟少了一个壮劳力的口粮,总不能做多了。

林里去窗外摘了窗帘压好,屋内的光线变的充足了起来。丈母娘伸手就把电灯给关了,虽然屋内依旧昏暗,但早已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节俭,总是那么的不经意。

看了看水瓮里还剩不少的水,林里就没有去挑。不过林副书记走后,家里的重活儿几乎都归了他。

等太阳渐渐升起的时候,烟囱中的炊烟已经变的很淡很淡,几乎不可见。

而林里已经把院外的活儿几乎都干完了。除了鸡窝还没有打开。

到隔壁看了看已经苏醒的娘三个,林里又用凉透了的手掌把淑芬弄了个起床气。随后被一巴掌糊了出去。但还没有走两步,又被喊回去带了一捧湿哒哒臭乎乎的尿布出来。看来今天他有活儿了。

早饭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对着少了一个人的炕,总觉得吃起来不是那个味道。

淑芬经历过林里出远门的事情,自然了解丈母娘的内心想法,想了想说道。

“妈,以后在那边做饭吃饭吧!两个孩子也大了,我就怕一个看不住,爬到了炕沿边儿,摔倒地上去了。”

哦对了,两个小的已经在挣扎着翻身了,会爬也只是时间而已。

“我起的这么早,不会把孩子吵醒吗?”

“妈,您都生育过我们姐妹几个了,难道还不知道孩子睡眠质量有多高?再说了,早饭也就是些糊糊什么的,又不用切菜,好做的很。再说了,那边每天就烧一顿火,我觉得炕不怎么暖和。孩子都要学爬了,炕上总要烧的热点儿才行。”

“是啊妈,您就在隔壁做吧!咱们不是还有炉子嘛!到时候弄个小锅在炉子上做饭也挺方便的。冬天了,没什么活儿干,吃用都少。用大锅做饭有点儿太大了。”

没敢提少了个人吃饭的事情。不过丈母娘也知道两人的心思,也就笑呵呵的答应了。虽然嘴上答应了,但碰上蒸饭之类需要大锅的时候,估计还是回这边。她可不想把隔壁弄的那么潮湿。

早饭过后,林里带着一捧尿布就去河边儿了。凉水洗尿布虽然不太干净,但只是去冲个头一遭。

没什么娱乐的年代里,孩子们似乎每天都那么开心。

哪怕对着一如既往的冰面,每天都玩儿的那么尽兴。即便偶尔摔个屁墩儿,也总是摸摸摔的生疼的屁股,又赶紧爬起来继续打出溜。

林里在一个冰窟窿里面漂洗干净了尿布,闲着没事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在一小块儿磨的发亮的平滑冰面上打了个出溜。但身体早已没有了这方面的肌肉记忆。摇摇晃晃的在冰面上挣扎了好几下,但最后还是和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因为身上衣服厚实的缘故,林里没摔的怎么疼。但裤兜里面的硬物把他的大腿膈的生疼。坐定在冰面上摸着生疼的大腿,伸手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硬物。竟然又是那个水龙头。

唉!真是晦气啊!这怎么就绕不过去了呢!

连爬带滚的又回到了岸上。见不远处的几个顽童豁着牙笑的开怀,林里也没心思在这里待着了。紧走了两步,找了个向阳避风的地方,坐了一块儿石头开始享受起了冬日的阳光。

摸着冰凉的水龙头,就觉得嘴角有点儿疼。伸手摸了一下,竟然肿了。

嘶~~不会吧!就睡了一晚上炕头而已,难道这就上火了?

一想到嘴角发肿发胀,林里就不爽了起来。眼神无意的看向手里的水龙头,难道是应在这里了?

把水龙头放到一边凉了一会儿,又抓起来贴在了嘴角。那种上火的感觉竟然被冰凉的水龙头压下去了不少。唉!可是他们家有铁锁啊!完全用不上这个东西啊!

百无聊赖的贴着个水龙头带着尿布回了家,又用热水洗了一次后晾出来。在村里转悠了一上午,想看看别人是怎么猫冬的。但遇到人的时候总是偷偷的把水龙头藏起来,免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突然闲下来,真是无聊的紧。

转悠着就又回到了门口。正好看到从隔壁院子里出来的堂大舅哥。没有林里和他一起进山,他这两天过的也算逍遥。也就是吃的油水大,又没有个泻火的地方,嘴角肿的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