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天降阴缘 夜幕
走出别墅很远后,韩山终于忍不住,随意找了个角落蹲下,泪如雨下。
借着朝歌的力量,她又重新回到了过去,去看一眼早逝的故人。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叫韩珊。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珊。
收养她的老乞丐没什么文化,听着路过的人念了这首诗,就兴高采烈的为她取了这个名字。
五岁时,老乞丐死了,她又被个独身一人孤零零的道士带走。
十三岁时,死活学不会一道法术的她郁闷的在山间乱走,碰到了藏得极深的宅子。
尚且年少的她胆子非常大,好奇之下,靠近观察。
仿照古宅建造的园子里,一位小少女静默的立在花藤之下,阴影笼罩着她的面孔,看不清神色。
她就像是旧时候的闺阁千金一般,穿金戴银,但是不能出门。
韩珊那么自来熟,趴在墙头,热烈的招手。
花藤下的少女听到动静,缓缓抬头。
清冷沉静惯了的人,首次见到外人,就是脸上沾了灰尘,笑的露出雪白的牙齿,姿势扭曲趴在墙头,热烈如火的少女。
因为家中规矩严格,所以后来韩珊经常偷偷摸摸来见少女。
“咱们都是好朋友了,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女轻抿红唇。
“哇,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好朋友连个称呼都没有!”
“我,”少女轻轻摇头,“没有名字。”
“怎么会呢?”韩珊很是震惊,“你家看起来很有钱,怎么爸爸妈妈没有给你取名字呢?”
少女仰头看向墙外的天空。
“因为没必要。”
韩珊挠挠头,年少时的她还不懂少女眼神话语中的含义,只是烦恼片刻,便咧开了嘴。
“那这样好了,我给你取个名字。”
“什么?”
“嗯,你姓陈,就叫陈如遇,如何?就当纪念我们如此梦幻般的相遇!”
“……好。”
十六岁生日,韩珊满怀期待的捧着蛋糕去见陈如遇,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带着少女偷渡去见滚滚红尘。
可她只见到了空荡荡的宅子。
等千辛万苦找到人时,那清冷寡言的少女,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韩珊从白骨手中取下细细的,已经生锈的项链,戴在自己颈间。
暴雨倾盆,她沉默的,为少女填好坟茔。
“怎么办陈如遇?我修道怎么一事无成啊?回溯的法术,我学不会。”
她慢慢的弯下腰,额头抵在小小的土堆上。
“三年了,我还是没有学会如何回溯亡者最后的记忆……”
韩珊在荒郊野外枯坐三天。
下山那日,她回头遥望故友的坟茔。
“我不要阑珊,”她喃喃道,“我要做高山,如遇,等着我。”
而经年后,得知了所有真相的韩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早知道,不该让你姓陈的……”
——
春城。
晨光微熹,阮希荷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双手握成拳平放在身体一侧。
又来了。
那个缠上她的怪物,在天黑后,就在房间中不停地游荡,发出某种黏腻的,像是软软滑滑的物体在瓷砖上攀爬的诡异响动。
她面无表情,冷静理智的思考。
本职警察,兼职卧底。
间接或直接死在她手中的那些人,谁会执念深重到化鬼也要缠着她?
听说地府都开了,这鬼怎么还没被带走?
胡思乱想了一阵,她半坐起身,走进洗手间洗漱。
清凉的薄荷味牙膏在口中变成泡沫,她直视着镜子中消瘦的自己,忽然干呕。
“呕——”
酸水从喉间翻涌上来,刺激的她涕泪横流。
发麻颤抖的手握不住一支小小的牙刷,‘叮’的一声,砸在洗手间的瓷砖上。
前胸后背开始不断地冒出冷汗,皮肉之下就像有密密麻麻的虫子爬过,张牙舞爪的啃食她的血肉。
阮希荷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
潮湿腐烂的气味在鼻腔环绕,剧烈的呛咳下,口腔中满是铁锈味。
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她剧烈喘息着,汗珠从鼻尖滴落砸在地面。
“啊!啊啊!”
阮希荷艰难抬手捂住口中的嘶吼,坚硬的牙齿刺破了柔软的肌肤,血液顿时涌了出来。
身体明明已经无法动弹,可大脑还在疯狂叫嚣着,渴望刺激的再一次到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神智似乎都已经模糊。
阮希荷失去了对这副躯体的控制,她的魂魄仿佛被抽离,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在地上胡乱打滚,撕扯着眼前所有能看到的一切。
多么……丑陋。
她冷冰冰的对着自己下着定义,又在转瞬间被躯壳拉了回去。
冰凉柔软的肢体抓住她疯狂抓挠自己的手,阻止阮希荷继续伤害自己。
水汽弥漫的眼艰难睁开,阮希荷狼狈无比,哑声唤道,“学……长……?”
她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迷蒙中,任凭她如何哭嚎挣扎,四肢都被牢牢掌控固定。
很久很久之后,阮希荷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她脑子发麻疼痛,身上到处都是被自己抓挠出来的伤口。
在冰凉的地面呆坐良久,阮希荷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给自己上药。
下午还有重要的事,阮希荷抖着手,勉强给自己画了个妆,使劲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健康点,这才越过满地狼藉往外走去。
到了地方,早有人在门口等候。
远远看见阮希荷便迎了上来。
“阮姐你来了!”小胡热情的打招呼。
“嗯。”
阮希荷跟在小胡身后走了很远,才看到了人影。
穿着囚服的男人原本低垂着头,听到脚步声后,顿时抬起头,冲着阮希荷的方向挑眉冷笑。
“宝贝,你来送我了?”
阮希荷没有理睬他,先冲着几位同事打招呼。
“你不看我也不和我说话,不会是对我余情未了吧?”男人吊儿郎当的道,唇角斜斜勾着。
他这副样子,小胡先火大了,“闭上你的臭嘴!”
陆圻低笑一声,双目死死盯着阮希荷,吹了一声口哨。
“瘦了,穿的衣服都显得空荡荡的。”
阮希荷终于看向陆圻,她的瞳孔呈现出浅浅的棕色,这样的色调显得人很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