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娄家。
娄振国刚刚从外面回来，脸色难看的出奇。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情了？”
娄振国的夫人接过他的外套，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让人去和晓娥说一声，让她和大茂今天来家里吃饭。”
娄振国摇了摇头，说完便走进了书房。
刚才他跟着祝老去见了一位大领导，也是刚才他才知道，他们娄家处在一个多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和曹家那些小手段，这位大领导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时也和他明说了曹家为什么能出的去。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不是曹家的关系有多硬，而是有人需要他去香江帮忙，只是曹家这些人都不清楚罢了。
大领导给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和曹家一样，以不光彩的名声偷偷前往香江，到了香江之后自然会有人和他取得联系。
另一个则是假死脱身，换一个身份前往香江，组织上会给他配备团队，在香江东山再起。
当然说是两种其实是三种，经过这次谈话之后，他只要拒绝这两个选择，就可以带着全家一起赴死，真死的那种。
无论做出什么选择，他是不可能继续在四九城待下去了，而其中娄晓娥的去留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二儿子和三儿子两家，是肯定要和他一起去香江的，但娄晓娥这边就有些麻烦了。
她现在和许大茂的感情正好，让她抛下许大茂独自前往香江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要是让她留下来，只会让她的日子无比难过，还会拖累许大茂，让他丢了工作，遭受很长一段时间的指指点点。
毕竟不管是选择哪条路，他们娄家在四九城只会留下骂名，这种名声对于小家庭来说是无比致命的。
“是我错了，要是不急着让晓娥嫁人，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事情了。”
娄振国叹了一口气，烟一根接着一根的点着。
两条路他肯定会选第二条，第一条说白了就是去做出别人的手下，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决策者，除非万不得已是不会选择走这条路的。
但第二条路可没那么好走，香江那边可不像四九城这边这么安定，想要东山再起肯定是一路艰险不断。
从几个出去的老朋友传回来的消息中看的出来，香江那边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是非常不友好的。
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态度都出奇的一致。
只不过，黑的态度上要好上一些，只要打点到位，还是非常讲规矩的。
这样的环境之下，他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安全的，就更别说道几个孩子了。
把晓娥带过去，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再次想到晓娥，娄振国忽然想到了之前在办公室里张建国和他说过的话。
他和祝老并没有什么交集，非要说也只是以前还没有公私合营的时候，打过几个照面。
但这一次的机会，明显是祝老为他争取过来的，这非常不符合逻辑，除非有人在其中牵线搭桥。
虽然不知道张建国是怎么和祝老联系上的，也不知道张建国怎么说服的祝老，但这已经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想到这里，娄振国起身准备去轧钢厂，既然要离开夜校这边他就得撇清关系，也能借机试探一下张建国。
……
十几分钟之后，娄振国来到了轧钢厂。
下车后看到一旁停着曾经属于曹家的车，不免有些唏嘘。
过不了多久，他娄家的车子也会被这样分发下去，不知道落到谁手里。
拼了一辈子，挣下偌大家产，到头来年过半百要从头开始，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选择留在四九城里，领导们从来没打算留下他们这些人啊。
“娄董事？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娄振国还没往厂区走呢，就听到李怀德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
“李厂长，张副厂长，我今天过来，是要说一下夜校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这样啊，那正好，娄董事你都是晚上过来，还没看过我们夜校的新教学楼吧，我们刚好要过去，边走边说。”
听到娄振国要说和夜校相关的事情，张建国就没什么兴趣和他多说什么了。
他在夜校的事情上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想着办法捞个位置，尝试借着名头抵挡风浪呗，难不成还能是想从夜校抽身啊。
“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去办公室里说比较好，我这里出了点事情，夜校这边顾不过来了。”
娄振国一听就知道对方误会了，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此行过来的目的，同时仔细观察着张建国的神色。
张建国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先是微微惊讶，随后便是了然。
看这架势，应该是祝老把他当初的意见提了上去，并且组织上的领导已经采纳了。
若非如此，娄振国是不可能主动脱离夜校这个庇护所的。
没有任何犹豫的，张建国便带着几分淡漠的说道：
“不碍事，没什么不能聊的，教学楼那边有保卫科的人盯着，没人会凑过来的。”
“哈哈哈，娄董事见谅，最近厂里实在是人手紧张，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只能尽量提高效率了。”
李怀德帮着解释了一句，眼中却是藏着笑意。
刚才还在说让娄振国脱离夜校的事情呢，没想到这个娄振国这么识趣，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口舌。
“那就边走边聊吧，是我没考虑到厂子的情况。”
他们都这么说了，娄振国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强求不是。
“是这样的，夜校目前已经平稳运行了，那些老师也很好的适应了自己的工作，我这边已经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了。
我这边的情况你们是清楚的，继续和夜校有所牵扯，不管是对夜校还是对二位都不是好事。
最近我也想找找新的办法，让我们家能多撑一段时间，夜校这边就不再过来了，希望你们能理解。”
张建国和李怀德两人听到他说他家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脚步，震惊的看向了娄振国。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娄振国会说的这么明白，没有一丝遮掩。
“不用这么看我，轧钢厂毕竟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我比谁都希望它越来越好。
李厂长和张副厂长都是有能力的人，轧钢厂在你们手中可比在杨厂长手里让我放心的多。
以后我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这些话说明白了，你们也能安心。”
娄振国刚才已经确定了，这次领导会见他就是张建国的手笔。
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没看就李怀德这样从来不会喜形于色的人，都有一瞬间的惊讶么。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情绪可不会那么平稳。
说这么多，也是他的一点小回报，在离开之前他肯定是要送张建国一份大礼的，在此之前让他们不用为了他的事情费心思就足够了。
毕竟如今他家正站在风口浪尖上，不和这两位说清楚，这两位肯定得费尽心思的留后手。
“既然如此，我就不说客套话了，祝娄董事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李怀德这次没有再绕圈子，而是无比真诚的祝福道。
娄振国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任何客套话都会显得虚伪。
“感谢娄董事对我们的信任，希望未来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张建国微微一笑，同样说起了祝福的话。
只不过这话落在娄振国耳中却是和落在李怀德耳中的意思并不相同，这句话让娄振国完全确定了，就是张建国帮的他。
未来再见，这句祝福的话，可并不常见，用在他们这样的关系上也有些不妥，不会有那么多巧合一起发生的。
“事情已经说完了，我就不再多留了，天高水长，江湖再见。”
娄振国没有丝毫逗留，说完后便上车匆匆离去。
知道机会是张建国帮忙争取的，他心中也就有了决断。
这次张建国是救了他们全家的命，若不是张建国争取，他只怕要等到全家被抓，才能看清楚他们家的处在什么境地。
既然捡回来一条命，他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不能白白辜负了这么好的机会。
他娄振国既然能创下大批家业，自然也能在香江东山再起，更何况这一次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孤军奋斗。
张建国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朝着教学楼的工地走去。
同时还笑意盈盈的说道：
“李哥，这次是连老天都在帮我们，娄振国主动从夜校撤出去，肯定是找到了更好的路子。
我们不光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还会收到来自娄家的惊喜。”
李怀德苦笑着摆摆手，只当张建国是在开玩笑。
娄家都落魄成什么样了还惊喜，也是真敢想。
“惊喜什么的就算了，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倒是真的，他主动从夜校撤出去，以后就不会有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建国你说这娄振国是攀上哪家的高枝儿了，居然连退出夜校这种事情，都没有任何犹豫的做了。”
“管他呢，反正和我们没关系了，以后咱们厂，可就没有什么娄董事了，只有你这位厂长才是我们的最高领导。”
张建国打趣儿了一句，指着已经建的差不多的教学楼说道：
“等这里建好了，我就打算让技术部参与进夜校了。
这几天我会去找林主任聊聊，相信林主任会很愿意在调走之前，看到技术部有全新的发展。”
“你可悠着点，别给林主任得罪了。
别看林主任平时说话慢悠悠的，见谁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真发起脾气咱们都的吃不了兜着走。
人家可是工程院院士的徒弟，也就是因为和许晨父亲的情分，才一直留在厂里当个小小的技术部主任，不然早在三年前她就能从咱们厂调出去了。”
李怀德难得的说了一大串提醒的话，告诉张建国林主任有多不能惹。
生怕张建国不知道对方的背景，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招惹来大麻烦。
“李哥，你看我是会惹事儿的人么，林主任那边我会好好和她说清楚的，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事情，她没有理由会拒绝的。”
张建国说着，招了招手把在一旁盯进度的保卫科干事喊了过来。
“我记得你叫牛二是吧，有没有问过，还有几天这边能建好了？”
“报告张副厂长，施工队队长刚和我说过，再有三天这边教学楼就建完了，新厂房那边进度也差不多了，昨天我是盯那边进度的。”
牛二非常激动，没想到张副厂长还记得他的名字，就凭这一点回去就能让保卫科里新来的小子请他喝两顿酒。
“不错，这几天没有无关人员来这边打听进度的事情吧？”
张建国点点头，刚才他就看到了，牛二并没有偷懒，而是有一直在观察周围情况，并且在周围放了好几队的暗哨，来保证施工队的安全。
在保证工地安全的同时，还能了解施工进度，牛二做的确实是很不错。
“有倒是有，不过都被我们打发走了，都是一些下班之后过来看新鲜的工人，没谁刨根问底的。”
牛二如实回答道。
没有人过来是不可能的，别说新建一个教学楼了，就是新建一个厕所都会有不少闲的无聊的工人过来凑热闹。
不过这些工人也都知道分寸，明白什么能打听什么不能打听，厂里又不是没出过因为打听太多被保卫科抓起来的。
牛二他们这些过来盯着的保卫科干事，同样没那么蛮横不讲情面，只要不来刨根问底的打听，不想着靠近工地，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这些工人去看新鲜。
“最近出去交流的机会不少，这几天辛苦兄弟们了，等这两边的都建起来，盯着的东西都出去交流交流，出差费什么的都不会缺了你们。
不过这几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盯紧一点，别让新厂房和教学楼出什么岔子。”
张建国拍了拍牛二的肩膀，随后便朝着边上的新厂房工地走去。
这一片地方原本是厂子后面的荒地，他基本没来过，如今要好好转一圈，才能更好的布置保卫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