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神走到门口，他摁了下门铃。随着琐碎的脚步声响，门被从内拉开了。
开门的是徐广耀。
有阵子没见，似乎是比以前憔悴了点。
最明显的就是一双眼睛，血丝很多。眼眶微陷，眼圈颜色隐晦。
“徐叔叔。”
他打声招呼后，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方芸，还有忙前忙后准备饭菜的保姆。跟着走进去，不免有些别扭。
离婚的时间很短很短，短到他现在不管怎么称呼两人，都觉得拗口。
挨个又跟方芸还有保姆打了招呼，疑惑看了看周围：“璐璐还没下班？”
方芸有太多话想说，可人刚来，说多明显不合适。强忍着道：“跟她打过电话了，她说会尽快赶回来。别站着了，坐！”
刘晨阳依言入座，初始拘谨，慢慢倒放松下来。
很快，饭全准备好了。
徐广耀把桌上的酒拿了过来：“晨阳，咱爷俩有阵子没喝了吧。今天不管怎么样，喝点，边喝边聊。”
“您电话里说，有工作要谈？”
“哦，是有点工作。就是按照工程进度来说，你们应该先把我垫付的钱，付给我。说这个不是急着找你要钱，实在是现在混凝土之类涨价太快，垫不起了。”
“你要是有困难，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没困难，钱我已经凑到打进财务。这两天，张世海肯定会如期给您。”
“哪来的钱呀。”
“找朋友贷了点款。”
徐广耀苦笑：“怪我，能力有限。哪怕有一点别的办法，不至于找你们这些晚辈去开口。”
方芸递了筷子：“别只顾说话，先吃点东西。”
徐广耀振作，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随便夹点东西又道：“璐璐那笔钱，你放心。咱们一码归一码，她将来要是没能力给你，我替她还。等过会，打个欠条给你。”
刘晨阳也喝了半杯。
可能是挺久没喝过，辛辣感格外明显。他缓了缓：“她给不给都没关系，欠条更用不到。我听说她最近，公司经营挺不错的。”
方芸没好气道：“不错什么啊，从来只见往里塞钱，没见她赚哪去了。公司规模大顶什么用，赚钱才最实际。”
“我现在就担心她摊子铺的太广，有点差错容易出大乱子。还有，不知哪认识的朋友，说是准备一起合作……我们俩是一点管不住她了，往往还没问几句，反被她一顿训斥！”
“晨阳，你找机会劝劝她。家里不缺钱，更不指望她出人头地，稳当着点来。对，璐璐说你们是假离婚，有时间把结婚证领回来。抓紧要个孩子，都好好的……”
刘晨阳听不出方芸是何意思。
是在最后试探他的意见么？
还有徐璐公司那位新的合作伙伴是谁，好像从来没听她说起过。
他了解到的，徐璐最近短视频账号粉丝增速蛮快，办了新的厂区，开了实体售卖展览馆。这种情况，有何必要找新的合作对象。
是对方能对公司发展起到更大的作用？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刘晨阳克制着突然出现的烦闷。找借口离席，去了两人曾经的卧室。
独特的香味儿，瞬间勾勒出一帧又一帧的画面。
这个曾属于两人的房间，婚后记忆最多的地方，他如今有点不敢多待。抬头，是婚纱照。侧目，是游玩拍摄洗出来的照片……
她的衣服，梳妆台，床头柜上的纸质书籍。等等等等，全都是记忆的引线。
站立好半天，刘晨阳才回身去卧室夹角处的小储物柜翻找。
他有许多重要的东西，还没来及带出去。
取了个手提袋，正收纳着，被门口的脚步声引的转过了头，是方芸跟到了这。
刘晨阳怔了下：“阿姨，我拿点东西。”
方芸眉头微锁：“这不就是你的家，拿东西去哪？还有，既然是假离婚，你叫我阿姨，是什么意思？”
“不回答，难不成是弄假成真。以假离婚为由，骗璐璐跟你去民政局！晨阳，璐璐或许有很多缺点，可她只要相信一个人，就会无条件的去信任。你不能利用她相信你，用这种方式来结束吧。”
“小夫妻两个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要闹成现在这样。她实在有哪太不像话，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跟她沟通。”
刘晨阳毕竟不是畏畏缩缩的个性，听她说到了这，索性把收好的东西暂时放在了桌上：“阿姨，我们俩确实是商量的假离婚。您也清楚，那阵子我麻烦缠身，波及到身边好多人。跟璐璐因此，也争执过几次。”
“总归要解决，才会有假离婚的想法。”
“那现在事已经过去了。方一炜说近期那个叫于秀凤的人经常去武馆找你，你们俩关系看上去还挺不错。始作俑者是她，找麻烦的也是她。如今不管你跟她是不是朋友，至少不会是仇人。假离婚这桩闹剧，是不是该结束了。”
刘晨阳默然：“您给我们俩一点时间。”
方芸渐渐失了耐心：“大男人一个，说话能不能干脆一些，直接一些，不要藏藏掖掖的。复婚还是不复婚，你给个准话！”
“复婚与否不是我自己的事。”
“就是你自己的事，璐璐是我女儿，我可以确定只要你愿意复婚，她一定没意见。或者说，你不想住在这个家里都没关系，咱们慢慢商量着来。”
商量。
如果可以商量，他跟徐璐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说话总是轻巧，恰跟事实正好相反。
他不愿再聊这些，挪开视线打岔：“阿姨，我真有点急事需要过去。至于我跟璐璐，我还是想我们自己去解决。况且您把我问的，实在接不上。”
方芸没让路的意思：“多急都再等一等，璐璐正在回来的路上。我跟她说你在家里等她，现在走了，我怎么跟她说。”
“行，我等着她。”
方芸欲言又止，见他转身又开始收拾东西，只能暂时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