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刘晨阳看她脸色始终不对。翻找到中药，拿热水泡在盆里端了过去。
扶着人在床头坐好，褪掉了她脚上鞋子。
白白嫩嫩的小脚，豆蔻晶莹。指甲上曾涂抹的色彩淡去许多，更添自然。
刘晨阳把她不愿意配合的脚摁进水盆，盘膝坐在铺着毯子的地板上，顺手按她小腿。
徐璐发觉角度不合适，要把腿并拢起来。
看他压根没偷看的意思，暂敛了那些警惕心理。
他毕竟没那么坏……
摸索出手机，想偷拍。被刘晨阳随手夺去：“洗脚这事咱俩知道就行，你还准备传朋友圈啊……”
“我不传。”
“那你拍来干嘛。”
刘晨阳揉着她说发涨的小腿，顺便又帮她清洗脚部。
徐璐被他这样一照顾，啥脾气都没了。
她长大后没被人洗过脚，他估计也没帮人洗过脚……手法还挺舒服，跟那些专业技师一样。
被人按多了，无师自通？
“你坐地上累不累，记得外头有凳子。有点热。”
“遥控器不是在你手边，调温度呀。”
“我说水热，要泡多久啊……我真不想顺产。”
“不是你想不想的事，听大夫的，她让怎样咱怎样。她不是让调胎位么，先调调。”
“我试过，不习惯那种睡姿，不舒服。你这人就靠不住，在我面前一个样，在长辈面前一个样……”
“哪啊，我不得顺着她们表示表示对你很关心。啥调胎不调胎的，反正闲，当个事做多简单。”
“你挠我脚心干什么，痒……”
“帮你洗干净点，动不动拿脚蹬我。”
“这味真难闻。”
“忍着，药味哪有好闻的。”
“你不是看张世海去了么，他怎么样？”
“有大彻大悟的意思，心疼他老婆，心疼他父母。这次灾难，对他不是坏事。”
刘晨阳洗差不多，坐着等待她泡好。
双手环着膝盖，瞟了一眼：“以后我帮你洗脚，你也得帮我……”
“不接受任何交换条件。”
刘晨阳笑，起身去浴室：“先泡着，十分钟左右，我冲个凉。”
徐璐盯着他背影，听着里面动静，略略出神。
她前阵子真以为自己得抑郁症了，看啥都烦，干啥都懒，没劲，没意思，恐慌……
现在看来不像是抑郁症，可能是相思病。
不然今天虽然跟他交流不怎么顺畅，总斗嘴，心情却是好的。
一个月。
一个月后又要去北美。
即便是工作，即便要打比赛，一年去个两三趟，一趟十天半月不就够了么。以他知名度跟人气，每一场赚的都匪夷所思。
何必长期呆在那里。
她不缺钱的时候，他反离不开钱了。
残忍的比赛，残忍的让人不敢看。
可是连婆婆都说不进他心里，影响不到他，她再说也只会增加矛盾吧……
手机，他的手机近在咫尺。
徐璐拿起来输密码，错误。
好奇而不再执着。
看不看又如何。
婚后她一直有直觉，一直抓不到把柄。因这个去矛盾，站不住脚还无理取闹。
不看了，以后都不再看他手机。
只要人在身边像个人，她要催眠自己别自寻烦恼。母亲说的没错，有时想事太深，太透，就一定太累。
没有无暇之人。
能管住的永远可以管住，管不住的，只能等他玩够再回家。她先选择的，注定了不公平。
“你洗好没，要泡出汗了！”
刘晨阳围着浴巾，拿毛巾随便抹了抹头发，接了盆温水帮她冲了冲沾满药味的脚。
近在咫尺的荷尔蒙气息。
近在咫尺的胸膛。
徐璐眼有点飘：“柜子里帮你买的有睡衣，你看合适不……”
“睡衣？不想穿睡衣。”
“不穿床单容易弄脏。”
“弄脏我洗。”
“我有点渴。”徐璐张了张嘴，嗓子干。
“常温还是热水？”
“常温的就行。”
刘晨阳取了瓶矿泉水，看她喝几口，把瓶子接回来放到床头柜上。
“我又有点饿……”
“不是刚吃过饭。”
“谁规定吃过饭就不能饿。”
“去帮你找点面包啥的行不……”
“我想吃面，酸汤的。”
“看我岳母睡没，让她帮你做。”
“想吃你做的。”
“好久没做饭了，我做未必好吃。”
看她一会，见不改主意。刘晨阳穿条运动裤衩，裸着背下去做饭。
回来就专程伺候怨妇的，她要求，就是自个工作。
五分钟左右，他端着碗重回到卧室。
没等她开口：“用不用我喂你。”
“那不用，你给我放窗口桌上，我洗完澡再吃。”
“你洗什么澡，歇会行吧，肚子这么大……”
“我就要洗澡！”
“行。洗，我帮你洗。”
“不要你帮，自己可以。”
瞧她步履蹒跚，还反锁死了浴室门。
他心揪着，站门口：“你小心点，地滑。也不装防滑地板，要不明天让人过来装……”
水声飞扬，没答复。
刘晨阳撇了撇嘴。作，从头到尾的作。对错不论，就对着来。
房间药味重，他去窗前将窗子完全打开。
微风拂面，夜静夜深。
刘晨阳自个冲了杯咖啡，坐在窗前吹着风，沙发上等着她洗好。
磨磨唧唧，面都快凉，才听到吹风机的声音。
瞧人过来，他腾了点地儿。见她拿筷子开吃，站她身后找了个发卡，把她垂落如瀑的头发给别了起来：“味怎么样。”
“太淡，有点吃不进。”
“我都说我现在做饭不怎么滴，非让我做。勉强对付对付，吃完早点休息。”
“你自己尝尝！”
徐璐拿筷子夹了点，凑到他嘴边。
“我不尝，刚刷过牙。”
“就是很淡，白水煮面一样。”
“你不吃我就现在拿厨房去，吃，就别那么多意见。”
“看，就这德性，还没说几句又开始不耐烦。”
刘晨阳直笑：“我终于知道我岳母一听我跟你睡这，像坐牢被释放了……徐璐璐，咱能不能好好做个人。没事瞎折腾什么啊！”
“谁折腾，是你自己耐心不够。吃喝住行，这是最基本的需求好不。我生孩子难道只叫我妈，不叫你爹？有意见憋着，烦人！”
刘晨阳持续笑，看她真吃不进去多少，把碗筷收起来送回厨房。
再进房间，就发现她在床头正抱着手机刷视频。
“侧着身子刷行吗？医生不是说让你改变下睡眠习惯。”
“不舒服。”
“我帮你拿手机，记得有个新电影，我开了会员能看。挺有意思，要看不？”
“看别人设计呢。”
刘晨阳知道她公司账号火了之后，短视频上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很多跟风的，她经常喜欢看别人的跟风之作，可能是容易触发设计灵感。
但怀孕，似乎不能玩太多手机。
索性给夺过来，丢到了一旁，关灯，强行把人禁锢在了同一个方向。
“刘晨阳，你太霸道了吧！才几点，谁能睡着觉……唔，我不想跟你睡一块……唔，难受……别亲了，你儿子跟女儿动了，快把灯打开。”
刘晨阳不想看，用手隔着她肚皮跟孩子小脚碰了碰，深感奇妙。
钻被窝，认真的听。
徐璐真难受，他随便一举一动都难受。
又不想让人离开。
心理和身体双重交缠，痛也快乐。
太被动，想到了主动。
他照顾她一天了，不照顾照顾他，有些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