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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博雅,她开会跟员工提了提公司可能会近期易主的事情。然后吩咐张小艺去整理各类数据发到她手机后,一个人在车间里闲逛。

轰鸣躁动的声音,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几经装修越发整洁的厂区车间。

她观察着一切,去笑着回应一些主动打招呼的员工。走动间,大脑不可避免挤入了许多记忆。

她认为自己在工作上从来都不是个安份的人,大学毕业后,除了去家里公司呆过一段时间,嫌时间不自由,太枯燥。找父母要了点钱,跟闺蜜韩俪一块做服装私人订制。

既合所学专业,也是兴趣使然。

想赚钱,又是在玩票。

因为赔得起,父母没给她压力。

不过她还是想做好,幻想成为国内知名的礼服设计师,参赛,拿奖。经手设计的衣服可以出现在秀台,各种高端场合……

这是她最初创业的理想。

结果嘛,没太好的结果。

严格说起来,博雅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创业。它不单单是一家公司,还代表着人生一种崭新的阶段。

步入婚姻,缺钱,体会到生活滋味,到处借,接受婆婆赞助……

她对婆婆感觉陌生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想拿她的钱去用。

但她还是拿了,相对于在婆婆面前卑微一些,好过在其它人面前卑微。至今,她默默记着,感激着她。尽管那些事情对于婆婆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对于她自身而言,是雪中送炭,很重要很重要。

某段时间甚至无聊想过假如刘晨阳不要自己了,或者是自己不想跟他继续下去,孩子要不要全部带走。

法律上,她可以带。

实际上,狠不下心。

婚姻,果然不是两个人的事。

她最近才体会到这个道理。

在公司呆到晚上,徐璐等一些高管忙碌完,带着一块去提前订好的淮扬宴吃了一顿。饭局结束,已是快到凌晨。

住就住在原来经常居住的办公室。

出于困顿,她没熬住困意。可仅睡了两个小时,就被无数似梦非梦的片段给扰醒了。

像是在做梦,又不完全是。

她隐约听到刘晨阳在门口敲门叫她名字。拉开门,空无一人。

那个家伙从跟蒋伶伶去了国外,言行举止变化实在太大了。

像平时最厌恶的流氓无赖,行径肆意,言语肆意。

她因而怨念十足,又根本厌恶不起来。

同样的话别人说出来是没素质,是下流无耻。他说出来,她会心悦欣喜,鹿儿乱撞。

北美应该天亮了,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蒋小东那笔钱先拿出来后,他能不能先被释放出来。

惯性拿手机拨了个那个许久没回应的号码,听着里面提示的关机声,徐璐混沌的思维变的清晰,睡意全无。莫名其妙的想哭,想跟人说话。

可是凌晨三点,一切都是静寂的。

……

她没能再睡着。

天蒙蒙见光,洗漱打扮一新,在厂区里随意活动走动着。

即将结束的夏季,早晨有些凉意,她不得不回去又临时穿了件张小艺帮她准备的外套。走没多久,累了。

生过孩子后,有阶段陪着他一起锻炼,健身。认为自个还是个小姑娘,精力充沛,肌肤胶原蛋白满满。

这段时间消极,懒惰。

疏于去管理自己。

张小艺昨天的提醒让她认识到不能这样消极下去。

有他,她需要照顾好自己,一起生活下去。没他,更需要帮他照顾好自己。

精神上的自我鼓励,让她走路脚步慢慢变快,跑动起来。

断断续续,跑跑停停。体力消耗严重,汗出的多,堆积在心里的那些抑郁俨然慢慢在消散。

这是个惊喜。

她发现把身体动起来,一切都不是事儿。

上午九点,距离跟舅舅帮她约的跟那个客户见面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她抽空去了趟舅舅家,去跟小时候最不喜欢的舅妈推心置腹的聊天。去了趟张世海家里,带了些礼品给张琨。

她见张琨没啥目的,是作为夫妻,知道老爷子帮过丈夫许多。

没有生意往来,没有利益牵扯。关系还能保持这么好,张琨有事没事的打电话给她,想不惜代价介入帮忙解决……大概,就是拿丈夫当干儿子看了。

别人有心,她要有礼貌。

何况他独子张世海至今还在牢里。

有时想想老爷子虽然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金钱背景,却挺可怜。真正的孩子因为年少轻狂的那桩x侵入狱,干儿子因为被指控x侵,在被关押。

滑稽且残酷的现实。

幸好丈夫跟张世海不是亲兄弟,否则谁有这么俩儿子,都要被气到心梗。

张家,第二次过来。

徐璐提前跟张琨通过电话,顺利赶到了家里。

她跟张琨一点都不熟悉,早年关于他跟张世海的传闻,还让她对于张琨这种人一直心生恐惧,避而远之。

现在感觉也就是个普通父亲而已,并且沟通起来远比许多人轻松。

快六十岁,精神倒是不错,眼睛也还没有浑浊。虎目灼灼,声线郎朗。

她把礼品放下,短坐,短聊。告知一会还要去见客户后,就准备离开。

听到张琨让她等等,才双手拎包,原地站着等了会。

一分钟不到,瞧见老爷子手里拿着两个精致小盒子走了过来。

她疑惑接过,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张琨主动打开门,走着,笑着解释:“满月酒你跟晨阳没办,这是我跟你阿姨提前给孩子准备的礼物,今天才算有机会给出去。别客气了,不是啥贵重东西,好好收着就成。”

徐璐略有感触,把礼品塞进包里:“那我替孩子收着。”

“你这次回荣城是要卖公司对吧,找到买家没?“

“我说要去见的客户就是买家,辉耀实业的总经理。”

“辉耀?杜辉的公司?“

徐璐惊讶:“您认识?”

“几面之缘,打过点交道。以前会给我几分薄面,现在嘛,估计我的话在他那里起不到多大作用。谈的时候最好不要提我名字……”

打住话头,张琨将徐璐送到车边:“晨阳的事,叔叔能帮的不多。”他叹了口气:“从你世海哥被人设计,几乎是人人躲着我们爷俩。你能来家里看我跟你阿姨,够了……你这样,如果生意谈的不顺利,急着拿钱,给我个电话。需要十个八个提前一天,三五十个,提前一周打给我。”

三五十个,三五十亿。

徐璐愣了下,丈夫出事那么久,连他亲舅舅都没敢许诺过要帮着出多少钱。倒是这个以前恶名累累,差不多被罚空财产,快六十岁的老人敢说三五十亿一周内能拿出来。

她信他不是说漂亮话。

因为从她记事以来,听到所有对于张琨的评价唯一正面的就是重诺重义,言出必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