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
徐璐在出口等了有十分钟，便轻易在人群中发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表姐。
她穿着很简单。
黑色的紧身休闲裤，黑色的女子西服。
尽管戴着口罩跟墨镜，一眼看去，仍是出众到跟常人格格不入。她已经二十九岁，在徐璐眼中却还是十年前的那个表姐。
时间在她身上的变化仅是，让她人更加自信内敛，思想更丰富多彩。
“姐，这次回来应该能在家多休息几天吧。”
徐璐迎上去，接过方楠手包，自然揽住了她胳膊。
“没你想的那么忙，没事不愿意来回瞎跑而已。不是知道你在荣城，刚跟朋友约好出去旅游来着。”
“去哪啊？”
“新省那边，自驾。”
徐璐有些憧憬：“我也想去。”
方楠温和笑了笑：“想去现在出发也成，我接下来有一周的时间。咱坐飞机去，到那边用朋友的车子或者租车……”
“现在？”
“对，现在。”
“现在得先回家，舅舅跟舅妈早想你了。”
说笑着回车上，方楠瞥了眼副驾驶上明显比前阵子精神状况要好一些的表妹，把墨镜跟口罩全摘了下来：“上次听你说晨阳要回国了对不？”
“嗯，应该就这几天会有消息。我刚把钱给我婆婆转过去。”
“这么多钱，心疼不？”
“当然心疼，不是没办法么。”
“让他将来加倍还你，我对你们家刘晨阳未来还是蛮看好的。”
“你看好他什么。出这场事，以他的性格将来肯定是不会再走向台前。那你说不做名人，他以后能有啥大的能力？生意亏的一塌糊涂，生活乱的一塌糊涂。我在想，要不是赶上这个时代，他至多是个真实的普通人，在很小的朋友圈里发点微光。”
“你嘴里，他就没有过优点。”
“优点以前有，并且很多，踏实，细心，清傲，帅气，专一。现在，不是看孩子份上，早让他离我远点了。姐，你说他是不是被钱给影响的，自从跟我婆婆关系慢慢修复好，差不多就变了个人。”
“你不也变了个人么？成长就是这样，阶段性的改变，阶段性的把认知变的更为清晰……可人生就这么长，这么短短数年数十年美好的光景。等真正相看两厌，有可能都满脸褶子满头白发了。到那时，你就算能意识到自己厌恶他，薏儿跟缙儿也会把你俩的骨灰给强行埋在一块……”
“哈哈，就你这思想层次，怪不得总没男朋友。人间清醒我表姐，我要是个男的，在你身边多半会有自惭形秽的心理……说话别这么高格调，方一炜都快结婚了，你还拖着等着。舅妈每每提起你来，唉声叹气，担心你不婚，担心你未来孤独，担心……”
“不结婚她担心，结婚了她一样担心。为母知女如己，为女闲言碎语。父母的话听听就成，全放心上肯定不行。”
“我都快没法跟你聊天啦，啥都懂，啥都明白，啥都是对的。”
“你这是抱着一种抬杠的态度非要让你的观点来影响到我，聊点别的不行啊。比如，你答应我的，等你老公回国让他签约咱俩的公司，能兑现不。”
“答应过你吗？”
方楠翻了下眼睛：“当我没说。”
徐璐略有疑惑：“他现在这名声，你签了不怕烫手。”
“名声？晨阳死忠粉多，路人缘好，这一点我最清楚。他当初参演那部电影，最近被拿来重映了，并且票房反馈极好……作为公众人物，市场带来的正面反馈代表的就是他的个人价值和名声……”
徐璐转了转方向盘：“咱俩打算的再好没用，你又不是不了解他。”
“因为了解他，才知道他会签约的可能性很大。首先公司你入了股，他帮我是变相在帮你。其次这次事件你竭尽全力，出那么多钱，他出于内疚肯定对你言听计从……不需要那么多思考和顾虑，你跟陈阿姨都是太纵容他，很少愿意真正去干涉他的一些意愿……”
“问题干涉不了他，我婆婆因为他眼泪都要哭干了。你说她那么智慧的人，有你说的那么轻巧，晨阳有可能去国外发展没？先不说这个，一切等他平安回国再慢慢商量。”
……
车子接近小区，徐璐车速放慢，渐渐停在原地。眉头紧蹙着，看向还在小区门口等待的那个看似痴痴傻傻的周勇。
她开车出来的时候周勇已经认出来她的车子，再路过担心会被对方强行拦停。
“怎么不走了？”
方楠问一句，顺着表妹眼神察觉到了些反常。待追问清楚后，随即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弟弟。
徐璐忙摁住了她手腕：“别让一玮过来，这人精神有问题，说不定随身带着危险物……”
“报警也行。”
“他又没犯罪，警察来了没用吧。”
方楠失笑：“这不行，那也不行。你下来我开车，咱先到家里再说。”
“他认得这辆车。”
“那有啥关系，只要咱不下车，他能如何！”
“我开，还是我来开。”
徐璐深呼吸，重新启动。
她镇定着，尽量保持着车速平稳。以为趁着对方恍神间能蒙混过关，但距离周勇有二十几米的时候还是注意到对方那双呆呆无神的眼睛看了过来。
隔着玻璃，徐璐心跳都骤然变快了一拍。
下一秒，周勇就狂奔而至，朝她车头直直撞来。
狰狞的面貌，泛红的眼睛，嘴里还嚷嚷着一些她听不到的话。像一头喋血野兽，毫无掩饰的凶悍毕显。
徐璐不可避免的记起来跟周勇两次打交道的过程。
第一次在自己家小区门口，他也是这么毫无征兆暴走……第二次，法院里面，不是表弟跟在左右，她一样应付不了这种行事毫无逻辑章法的人。
二十米，十米。
徐璐本能急刹，换挡，手忙脚乱的往后倒。
可车技并没那么高，只倒出一段距离就被后方来车惊的停下，原地转向。仅片刻耽搁，疯狂拍打车窗的动静随即响起。
砰砰砰巨响，近在咫尺的狰狞，玻璃随时都要碎裂掉一般。
好在有保安注意到了这些，认识徐璐这辆车，结伴朝这方向小跑过来跟周勇纠缠到了一起。徐璐这才找到时机，把车子给调好方向，暂时停到安全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