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穆之远的这一声饱含着无尽的绝望。
公主不是爱慕于他吗?
为何要这般对他!
沐歌勾唇一笑,再度对芍药说道,“你们别忘了把紫鹃带上,帮他二人立下婚书!”
“本公主既然答应要为他指婚,定然不会言而无信!”
“公主!我不要和离,你再给之远一次机会,之远此生必不负公主!”
“隐九,让他闭嘴!太吵!”
“是!”
不知隐九做了什么,穆之远直到被拉出公主府前,都没说出一句话。
公主府大门敞开,两个侍卫将穆之远夹在中间,身后跟着他的侍从以及泪眼婆娑的紫鹃。
一路来到皇史宬,大张旗鼓地将休书拿出,在所有人惊诧的注视下,将穆之远的名讳从皇家玉蝶中划去!
而穆之远就如同一尊木偶,全程被无形的线拉扯着,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只余对未来的惶恐。
“驸马!哦,不对,现在穆公子已经不是驸马了。”绿萝嘲讽一笑,“公主有命,我们还要去帮穆公子和紫鹃立婚书。”
在听到要他娶紫鹃时,他才瞳孔一震,回过神来!
“我不娶她!”
娶公主已是被逼无奈,他怎么可能再娶他人,尤其这还是个爬床的丫鬟。
“我们公主的大宫女被你破了身子,现在还怀有你的骨肉,你不认?”
“我……我不……!”
“你们放开我家主子!”小侍从想上前拉扯穆之远身侧的侍卫,“我家主子怎么可能娶个贱婢!”
“贱婢?”绿萝冷笑一声,看向侍卫,“还不快走!别让公主等急了!”
穆之远想挣脱,却没有力气,想反对,却没有发言权!
待一切都已成定局,穆之远手拿婚书,无视了他人指指点点的议论,麻木地被侍从拉着离开。
他们在京城有住宅,虽不在东城区,却并不偏僻。
“主子。”侍从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担心。
穆之远没有理会侍从,径直往前走。
他的脸色有些青,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胸膛里也好似有火在燃烧,就快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都燃烧殆尽。
一直走到府邸门前,看着狭窄的道路与略显陈旧的门牌,他内心的怒火渐渐转化为悲愤。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喊叫,想摔东西,想质问那个狠心的女人为何要这般对待他!
明明是楚沐歌先爱慕于他,让皇上下旨赐婚。
他心中不愿,却又不敢违背,于是只好虚情假意来应对,原本打算,白天虚与委蛇,晚间让与他身形相似的夜十一代劳。
这样既可以凭借公主的势力发展自己,又不违背自己对爱人的承诺。
待有朝一日,他能站稳脚跟后,再让公主慢慢衰弱下去,待公主大丧后,他便可以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妻!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夜十一不知所踪,他中药睡了贱婢,公主将他舍弃。
他违背了对柔儿的承诺,他认命地想讨公主欢心,因怕进宫被罚,怕公主写休书,他缠绵病榻,喝尽苦药,可为何仍是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主子,主子!”侍从见穆之远没有反应,只好上手来拉扯。“我们先行进府。”
后面那么多人在围观,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快些进府才是上策。
穆之远进了府,这座府邸是穆氏家族早前在京城采买的临时住所,专门为了方便进京赶考的考生临时居住。
里面的装饰中规中矩,与他之前在外院的寝殿不能相比,却比之后被搬空的寝殿要强上许多。
“主子,外面那个怎么办?”侍从不知该如何形容紫鹃,说新夫人怕主子生气,可有了婚书也不能再称之为贱婢。
“打扫庭院,浆洗衣物,你看着安排吧。”
侍从去取了炭,回来将炭盆点燃。又为主子换上新的床品后,才服侍着他躺下。
他已经不敢去想未来该何去何从,他还有未来吗?
第二天,他没有按照原计划去翰林院报到。
他怕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可是不到午时,便收到通知,他休假时间过长,若明日再不去,便将他从翰林院除名。
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有公主当靠山,他想休多久就休多久,现在没有了公主,他又算得了什么?谁会在意他的想法。
第二日刚迈入翰林院,他便受到同僚的打量与打趣。
所有人都在好奇,好奇她的新夫人到底有何魅力,能勾得他将公主舍弃。
他想说他没有!
可没有意义,没有人听他解释,他们都在看他的笑话。
他的工位也被调到门口,来往进出的风吹到他的身上,冰冷刺骨。
大婚那日他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那些抢着敬他酒的人,现在连正眼都不屑看他。
被排挤、被孤立。
穆之远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想拍案而起,大声斥责这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
可他不能这么做。
于是白天极度忍耐,下职回到家后,便全部爆发出来!
他拿着马鞭,一下下地抽在紫鹃的身上,不顾她的痛哭与求饶,只想发泄自己的怒火。
“主子,您消消火,先去用膳吧!”侍从怕弄出人命,上前劝道。
穆之远将皮鞭扔在地上后,才回屋净手用餐。
而强撑着回到房间的紫鹃却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是爱慕驸马的,从第一次随公主见到驸马时,她便体会到何为心动。
那样玉树临风、彬彬有礼的男子,在第一次见面后便扎根在她的心里,拔不出也忘不掉。
本朝律例驸马不得纳妾,但她暗自想过,若是公主孕期或生理期时,她愿意当个没有名分的暖床丫头。
可她也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大婚之夜当晚,驸马便上了她的床榻。
她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这是她爱慕的人,她怎么舍得推开。
那一瞬间,她觉得哪怕立刻死掉,她也是甘愿的。
她没死,公主非但没有杀她,还把她送给了驸马。
她内心是欢喜的。她不怕吃苦,哪怕没有炭火,哪怕需要她洗衣做饭,她都可以的。
可是当那个曾经说着‘紫鹃姑娘有礼了’、‘有劳姑娘’的翩翩少年郎,如今拿着马鞭,一口一个‘贱婢’、“我打死你”。
她突然觉得,也许就这样死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