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舟生怕卓玲惹出什么乱子,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一步一瘸的走进内务处的院子。
卓玲已经走了,值房内一片混乱,几名弟子正在屋内收拾。
朗云坐在椅子目光呆滞的望着屋外出神,嘴角仍挂有一丝血迹,头发散乱,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样子。
看到江逸舟走来院中,朗云呆板的眼神斜了他一眼,刚要想冲他发火,想到方才卓玲冷冰冰的杀气,便泄了劲儿。
“朗……朗师兄,您没事吧?”江逸舟看着朗云这副狼狈的样子,提心吊胆的问了一句。
“江逸舟!卓玲!哼,咱们走着瞧!”
朗云冷冷的来了一句,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把桌子上刚摆好的账本,大袖一挥甩在地上,转身走进值房里间。
屋内正在收拾几名弟子愣了一下,不由的抬起头观望了一下,然后继续收拾起来。
江逸舟想替卓玲陪个不是,听到朗云这句话,知道这次跟朗云结下了梁子,道歉已没有用了。
想罢,江逸舟缓缓挪过身,一步一步缓慢的往回迈。
这时,身后传来朗云酸酸的声音:“江逸舟,你真厉害,找了个女人做靠山!”
“哈哈哈”
顿时,屋内发出几声嗤笑声。
“朗师兄,你……”江逸舟刚见到朗云的样子,心中颇有歉意。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江逸舟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像没受过伤一样,挺直了腰身走出内务处。
趴在床上,江逸舟满脑子都回荡着朗云嗤笑的话,他觉得自卑、羞愧。他可怜自己,可怜自己无能,竟然让卓玲为自己强出头。
朗云岂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告到俞荣熙和太玄掌门那里,这下卓玲肯定也要为此受罚!
看到枕头旁边的《吾素两仪剑》剑谱,江逸舟不顾身上的伤痛,起床下地拿起剑就开始耍了起来。
没舞几下,身上的疼痛迫使他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伤口处的结痂裂了开来,后背的衣衫逐渐被血洇透,剧痛使他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懊恼!愤怒!无助!江逸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
“当啷”一声,用力的把手中的剑扔在地上。
这时,于游走了进来。
原来,于游进入内门后,拜在了俞荣熙门下。卓玲大闹内务处时,被李四平偷偷去给俞荣熙通报消息了,于游正好在俞荣熙处,知道了消息,便赶了过来。
“逸舟,卓玲闯祸了,你知……”于游一进门,看到江逸舟的样子被吓到了,“你在干吗?”
说罢,赶紧扶着江逸舟重新趴在床上,掀起江逸舟的长衫,看到里边已经结痂的伤口一片血红,鲜血染红了腰部和大腿。
于游赶忙找出吴勇拿来的金疮药,手忙脚乱的给他洒在伤口处。
于游还想说什么,突然卓玲走了进来,顺手把带来的一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逸舟,这是些灵芝人参,还有师傅以前给我的一些药膏……”
卓玲看到江逸舟脸上的泪痕和衣服上的血渍,心里针扎一样疼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多补补,早点恢复。”
“哇!云师叔真疼你,给你这么多宝贝!”于游羡慕的说道。
卓玲没有搭理于游,强忍着快要流出的眼泪,转身走出房门。
“小玲子……”江逸舟趴在床上朝门外喊道。
卓玲没有回头,江逸舟望着卓玲高挑的背影出了神。
于游看出了江逸舟对卓玲的感情,这不仅仅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同乡之情,他知道江逸舟喜欢卓玲,可是卓玲现在在青峰派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陆宇豪与俞剑休等都对她倾心不已。
“人家现在可是云师叔的掌中宝,深得掌门和众位长老的喜欢,不仅相貌出众,还天资聪慧,你这只癞蛤蟆可要努力啊!”于游这句话说出来,无疑对江逸舟又是一次打击,不过早点给他一点打击也好。
听到于游这番话,江逸舟陷入深深的自卑中。
看着江逸舟蔫了吧唧的表情,于游不再言语。如果他江逸舟想配的上卓玲,那得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拼了命的去修炼才有可能逆袭。
要不然,他只能认命!
在北雁峰时,他们两个人性格一样孤僻,孤单的人更了解孤单的人。
“你想不想变强?”于游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当然想!”江逸舟坚定的答道。
于游拍了拍江逸舟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好养伤!”便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江逸舟一个人了。
江逸舟经过这一些事,深深感受到弱者的无助,他的眼泪也不争气的一滴一滴滴在床上。
过了会,江逸舟伸出袖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使劲儿咬了咬牙齿,两侧脸颊上的肌肉紧绷,眼神狠狠地盯着桌子上的剑!
……
上次的事让江逸舟在床上多趴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张凤杰早上天刚亮就出门了,晚上半夜才回来,一整天都摸不着人。
卓玲自从上次过来拿了些补品,一直到现在再也没来看过他。只有于游来过一次,给江逸舟带来了几本剑谱,便又离去。
原来卓玲在大闹内务处时,李四平就把卓玲所做之事添油加醋的汇报给了俞荣熙,俞荣熙听到自己外甥被打,自然是愤怒不已,正想动身去内务处给卓玲点教训,但转念考虑到卓玲的特殊身份,还是让卓玲的师傅云红袖出手惩罚吧。
云红袖的别院里,云红袖听到自己的弟子这般胡闹,在极其护短的俞荣熙面前,她也不好一味袒护卓玲,刚想同俞荣熙一块去找掌门时,卓玲回来了。
卓玲一回来,立马跪在云红袖面前,“弟子今日所做有违门规,请师傅责罚!”
卓玲这般敢作敢当,云红袖心中甚是喜欢,但错在卓玲,她也没有办法,只好与众人一起去让太玄掌门定夺。
最终,卓玲被罚面壁思过一个月。
朗云当着内务处众人被卓玲打伤,得知卓玲仅被掌门惩罚面壁后,心里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又委屈巴巴向俞荣熙诉苦。
“舅舅,卓玲那丫头无视青峰派门规,对我大打出手,你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她仅仅是被罚去面壁,掌门为何如此偏袒她?”朗云气呼呼的向俞荣熙问道。
“唉!”俞荣熙长叹一声,“你以后少去招惹她,那丫头……”
话说一半,俞荣熙把另一半咽了下去,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朗云却不依不饶,“她不就是死了爹娘嘛,为何如此偏袒?云师叔连灵芝仙草都给她了,叶师叔的丹药多么难求,她卓玲凡要必给……”
“够了!”
“啪!”俞荣熙生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朗云吓的一抖,赶紧闭了口。
“告诉你少招惹她就是少招惹她,你照做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朗云识趣,从俞荣熙的态度中,他猜到卓玲似是有什么秘密,让作为青峰派长老的俞荣熙都不得不忍让。
心中既有不满,还有不解。
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朗云,从俞荣熙的神情中看出了他应该闭嘴。
“以后少跟李四平、张鹤两人来往,这两个只会拍马屁的东西!”俞荣熙生气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凝望远方。
“是。”朗云向俞荣熙施了个礼,明白自己该走了,便悻悻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朗云心中不免犯嘀咕:一个从偏僻渔村来的小姑娘是有什么秘密,让掌门和众长老这样偏爱,连自己的舅舅都得让步?
这下朗云对卓玲多了几分好奇。
叶长老的药果然有奇效,江逸舟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身上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从于游口得知,卓玲被罚去雪云台面壁思过。雪云台在青峰顶的最高处,云海茫茫,常年积雪不化。想到卓玲被惩罚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思过,江逸舟心中越感到自责。
等江逸舟开始出现在内务处的院子中时,朗云就注意到了。
上次俞荣熙告诫自己远离卓玲,但是看到江逸舟就气不打一出来,他想要在江逸舟身上再报复一下。
“江逸舟!朗师兄找你!”
江逸舟听到朗云叫自己,心想此人肯定没安好心,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于是,内心警惕的来到朗云的值房。
“现在咱们内务处比较忙,人手太少,在你卧床的这段时间,张鹤接替了你的工作,比你干的还不错。”朗云坐在太师椅上抬起头,傲慢的眼神看向江逸舟,“现在你的身体也恢复了,从明天开始你接替张鹤去厨房惜薪吧。”
说完,朗云起身走向屋内,不给江逸舟反驳的时间。
江逸舟怔怔的站在原处,一时不知做何。
内务处的惜薪就是为厨房等地方供应柴火,青峰派取薪的地方在大觉峰,是邓白芝长老的别院所在。
大觉峰上怪石嶙峋,生长着郁郁葱葱的石松,这种石松树干坚硬、油性大,易燃并且经久耐烧,青峰派外门弟子的修道测验石柱就产自此地。
邓长老的别院就在大觉峰峰顶,因邓长老常年在皇宫,仅有弟子定期过来打扫,平时无甚人烟。
以前是张鹤负责惜薪,因又累又枯燥,一直想方设法换个活干,所以趁此机会,私下里找朗云换了工作。
江逸舟内心一阵叹息,这个朗云是在变相的报复自己。转念一想去惜薪也好,远离内务处,好过天天在朗云眼皮子底下,指不定他还有什么损招。
于是,江逸舟到厨房找到张鹤,接过砍树用的大斧头和一个背篓,再没有其它所需用品了。
看到张鹤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江逸舟心中暗骂一句:“小人得志!”
第二天天刚亮,江逸舟背着背篓,简单带了点干粮和水囊,就出发去了大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