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串爆竹声炸响在青峰山的天空,将天上凝结不散的阴云,染上了红的紫的黄的颜色。
山雨松涛院中,院中间一棵高大的枫树上,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与几盏精致的小红灯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树下,歪歪扭扭的立着两个两尺高的雪人,一个身披斗篷,脚踩“飞剑”,头插两片枫叶,雪人背后还挂一小匣子。
另一个长长的胳膊垂着脚边,两颗石子做的鼻孔朝向天空,身后还拖着条长长的尾巴,脑袋歪向旁边的雪人。
这两个雪人正是江逸舟与大黄。
院中大厅门口的两串红色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寒夜的空中肆虐。
今天就是年末最后一天了。
江逸舟住在前院的东侧厢房里,一进门是一个不大的客堂,里间就是他的卧室。
客堂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里边的烛台上,蜡烛散发出昏黄的光,窗户透进来的风,摇晃的烛光影影绰绰。
正中的八仙桌上,摆着四个菜盘和一坛酒,大黄独自安静的蹲坐在凳子上,眨巴着两颗豆大的黑眼珠,盯着里间。
“唔唔唔!”大黄朝里唔唔的唤了两声。
“大黄,马上就来!”
江逸舟的声音从里面的房间里传出来。
里间的卧室中,陈设简单,一进去便看见一张干净整洁的床铺。
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文房四宝整齐的排列在上边。窗户对面的墙上,放着一张高大的桌子,桌子上边立着两个灵牌。
左侧的牌位上写着“先父江寒山之位”,右边的牌位上写着“先母白轻柳之位”。
两个灵牌中间的香炉中干干净净,并没有插着香。
江逸舟正将右边的灵牌擦拭干净,缓缓的放回原位,然后俯身深深的拜下。
“爹、娘,你们在哪儿?”江逸舟深情的目光中,闪着朵朵泪光,“我就要下山了,请老天爷保佑,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我不相信你们入了魔教!”
江逸舟咬了咬牙,坚定的目光落在左侧的牌位上,紧紧盯着“江寒山”那三个字,两只拳头在宽大的袖袍之下紧紧的攥着。
这时,外边大黄又“唔唔”的唤了两声。
“马上,大黄别急!”江逸舟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擦去,转身走了出来。
正当他刚走入客堂,发现一个人影直直站在门口。
“于游?你怎么来了?”江逸舟一阵惊喜。
“嘿嘿,前几日就回山了,只不过被师傅逮到忙了两日,今日岁末,这才闲下来!”
说着,于游将手中拎着的油纸包和酒坛,一齐放在桌子上。
“晚上,没在天琼殿看到你,就料到你在这儿吃独食!”
于游开了句玩笑,径自坐了下来。
“还是这儿自由,我陪大黄,就没去天琼殿凑热闹。大黄,快去添双碗筷!”江逸舟高兴的向大黄说道
大黄“蹭”的从凳子上跳下,向屋外跑去。
“难得在岁末赶回山,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江逸舟揭开酒封,满脸笑容的将于游的酒碗倒满。
一碗烈酒入喉,肚腹中升起一股温热。
“逸舟,送你样东西!”
于游从怀中掏出一个物,放到桌上。
江逸舟盯着面前之物,似拇指般大,洁白无瑕,泛着如玉般的光泽,外形好似一颗牙齿。
“这是何物?”江逸舟拿起在眼前好奇的看了看,向于游问道。
“这是一条修行过百年的青碧灵蛇的牙齿!”于游缓缓说道。
“青碧灵蛇?”
江逸舟脑中思索着,乾极塔藏书《魔都异兽录》中有记载,青碧灵蛇是一种极富灵性的妖蛇,内丹是炼药的极品,只不青碧灵蛇胆小通灵,遇人就桃之夭夭。
于游看到江逸舟惊讶的目光,哈哈笑道:“当时在禹州南陵城,我与几位师兄一同前往一魔教据点,没想到那据点中竟盘踞了一条青碧灵蛇!”
于游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我们与二十多位官兵一同,一路势如破竹!没想到,杀到魔教巢穴时,青碧灵蛇突然袭击,咬死了同行的两位官兵!”
于游一拍桌子,酒碗中的酒洒了出来,惊得江逸舟与大黄都哆嗦了一下。
于游笑了两声,继续讲述起惊险刺激的经历。
江逸舟目光中露出向往的神色,又含有几分担忧。
于游借着酒劲儿,讲的精彩纷呈。
“……最后,终于杀死了青碧灵蛇,不过它的内丹已染魔性,不适炼丹,还好牙齿完好无缺,我便取来!可避邪瘴!”
江逸舟重新看了看那颗牙齿,天然无瑕的白色,让人心生爱怜。
“多谢于兄!来,干!”
江逸舟向于游一抱拳,举起酒碗。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干!”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说笑,山雨松涛院中不时传出阵阵大笑。
“于兄,过完年,我也要下山!”江逸舟望着烛台上跳动的火苗,目光变得失神。
“你要下山?”
于游惊呼道。
似乎是听到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满脸的震惊之情,不过没一会儿便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下山很危险的,除魔卫道,可不是只是说说,时刻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于游向江逸舟说道。
“我想过了!”
江逸舟淡淡的说了一句,左手紧紧握住了那颗青碧灵蛇的牙齿。
“男儿岂能久居于棚室之下,这广袤河山,不正是最好的修心道场!”
于游面露惊色,这是他认识的江逸舟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吱嘎”一声响,寒风将屋门吹开了。
庭院中凛冽的北风瞬间吹进堂内,江逸舟止不住打了个寒颤,赶忙起身将屋门重新关好。
“准备何时下山?”于游向江逸舟问道。
“没想好,大概再过五六日吧,掌门说付师兄也会下山,让我与之同行。”
江逸舟将那颗牙齿从大黄手中夺过来,放进胸前的内衬里。
“好!”
于游说了这一个字,之后便沉默了起来。
两人饮了一会儿酒,不知不觉已过亥时,远远的传来一阵急促的爆竹声。
于游离开了,山雨松涛院中又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