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溟与于游对视一眼,望着埋头扎在书堆中的江逸舟,无奈的耸耸肩。
“逸舟,先休息吧,等吃完饭再看!”于游向江逸舟招了招手。
碧波水晶宫中在东海龙渊之下矗立了千年之久,珍宝藏书不计其数,其中有些宝物就算白溟都不知晓。
江逸舟正御剑悬浮在十多丈高的博古架前,手中捧着两本书,专心的翻看着,似乎没有听到于游的呼唤。
“逸舟——”于游提高了嗓门。
白溟背着双手,嘴角的胡子动了动:“这小子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看到江逸舟对白溟的前来无动于衷,于游担心白溟不悦,便又高声喊道:“逸舟,宫主来看你了!”
江逸舟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见身后的两人,将手中的书卷起来用力握了握,御剑落了下来。
“逸舟,宫主今日特地……”看到江逸舟异样的脸色,于游笑着的脸僵住了,“逸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内伤复发了?”
说着,便伸手抓向他的手腕,要替他把脉。
没想到,江逸舟将手中的映霜剑一挥,用剑柄挡开了于游的手。
于游惊讶无比,“逸舟,你……”
江逸舟紧紧咬着牙,脸颊的肉绷的紧紧的,一双怒目死死盯着白溟,因为用力呼吸,胸前剧烈的起伏着。
白溟微眯着眼,双手背负在身后,动也不动得回望着江逸舟。
江逸舟将手中的书卷展开,举起来放到白溟目光可平视的位置,声音冰冷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宫主能否为在下解释一下!”
“逸舟,你说什么呢?”于游发现他竟然对白溟如此的不敬,急忙将他的手拉下来。
“请宫主给我一个解释!”
江逸舟不顾劝阻,红着眼睛,直勾勾盯向白溟。
“逸舟,宫主冒着极大的风险将我们从青峰派救出,你不可如此无礼……”
“无妨!”白溟开口平淡得说。
“十年前,你为救白訧,独自冒险闯入青峰派,被青峰派发现,与五位长老在东海大战一场……”江逸舟咬着牙,声音颤抖地说,“也正是十年前,东海发生百年不遇的海啸,青州东阳城沿海一十八村遭水患,三千六百七十四人丧命!”
江逸舟的声音哽咽起来,指着手中的书向白溟大声说:“莫邑村两百八十八条人命,都是被你杀死的!”
“逸舟……”于游急忙劝阻,被白溟抬手制止。
“不错,十年前我是与青峰派在东海交过手,海啸也是以我之力生出的,但当时交战之地远离陆地上百里,根本不会波及到东阳城!”白溟深吸了口气愤恨的说,“是有人借机栽赃我碧波水晶宫,此事我一直在追查!不过时隔多年,此事没有眉目,就被搁置了起来……”
“栽赃?”江逸舟反问道,“普天之下,除了你又有谁有如此手段,能凭一己之力淹没沿海数百里?你说栽赃?那你查出是谁栽赃了吗?”
白溟见江逸舟悲愤交加,情绪激昂,不愿与他争辩。气得嘴角的胡子翘了翘,长叹一声,甩了甩袖袍,踱步到一旁。
“大壮、二牛、还有我娘……她们都死在你的手中!”江逸舟眼中的泪止不住的淌下来,奋力将手中的书甩飞。
“胡说!”白溟转过身,怒声喝道。
两人四目相视。
于游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劝阻,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时,江逸舟甩出去的书碰到了博古架上挂着的一幅卷起来的画轴,那画轴轻轻晃动了两下,绑着的绳结脱落,画轴失去束缚垂了下来,长长的画卷徐徐展开。
“你杀我亲人,如今又救我,可笑!实在可笑!”江逸舟泪眼迷离。
可任凭他如何向白溟斥责,白溟与于游二人皆神色诧异的望着他身后。
江逸舟察觉不对劲,随着他们的目光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一幅丈余长的画卷,素白的宣纸轻轻晃动着,从高高的博古架上铺展开来。画中是一名身着绿衣、略施粉黛的女子,正在海浪间与几条黄色锦鲤嬉闹,女子左手握一柄桃花团扇,右手食指轻点在一条鲤鱼的头上,身上的淡绿色罗缎薄衫衬托出纤瘦的腰身,眉眼间带着顽皮的笑,让人望之心生喜爱。
于游仔细瞧了瞧画,又在江逸舟脸上看了看,忍不住开口道:“这画中的女子,怎么与逸舟极为相似?”
“啪!”
江逸舟手中的映霜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娘!”江逸舟轻声唤道。
于游闻言,目光中露出难以琢磨的神色,偷偷扯了扯江逸舟的袖子。
“喂,逸舟……”
于游刚开口就被打断。
江逸舟猛地转身,向白溟问道:“我娘的画像怎么会在这儿?”
白溟瘦小的身子如遭雷击,倏得颤抖了一下,浑浊得眼中涌出闪闪的泪花。
“为什么这儿会有我娘的画像?”江逸舟皱眉向白溟逼问。
白溟微微闭目,眼角滑出两滴泪水,那双精明的小眼睛转也不转地盯向江逸舟,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事出突然,于游发觉其中必有玄妙,双手环抱在胸前,向后退了一步,默默地站在一旁。
“画中之人,正是小女!”
白溟悠悠说道。
江逸舟怔住了,仰着头如同雕塑般站立着一动不动。
“你爹娘所唤何名?年芳多少?哪里人士……”白溟问出一连串问题。
“娘、娘……”江逸舟声音呜咽,身子一软跪倒在画像前,放声大哭起来。
白溟与于游二人看着他,都没有阻止。
过了许久,江逸舟一边啜泣着一边站起身来,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垂着脑袋说:“自打我记事起,爹娘就在莫邑村了,我只知我家是从外地迁来的,至于从何处迁来,爹娘从未说过。我爹叫‘江寒山’,我娘名唤‘白轻柳’……”
“白!轻!柳!”
白溟嘴唇颤抖着,一字一字叫道,刚说完眼中也止不住涌出泪水。
“女儿……女儿……真的是我的女儿!”白溟伸出颤抖的手,就要伸向江逸舟,“外孙,你是我外孙啊!”
“外孙?”于游被震撼得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