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告诉我，能或者不能就行了。”
贾东强不想听医生在那里拐弯抹角地说话，逼迫对方立刻下定论。
医生挠了挠头，“病人本身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还有心脏病、高血压，在这种身体条件下动手术，风险实在太大了。”
“那就是说不能做？”
“如果强行做手术，风险非常大，而且我们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后续的并发症出现。
即便我非常乐观地告诉你，手术一切顺利，病人也没有出现并发症，她的下半生也只能在床上度过，而且她八成很难活过一年。”
“庸医，庸医！”
贾东强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坐在走廊外面默默地发呆。
在重症病房待一天就是一万块钱，自己现在的账户上只剩下不到二十万，二十万花光，母亲就没有钱再住医院了。
根据医生的说法，母亲根本没有条件做手术，就算手术成功了，她也只能躺在床上当一个废人，毫无尊严。
贾东强捂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贾东强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坐在走廊里发呆了半个小时。
“魏来呢？”
贾东强四处张望，却看不见朋友。
过了好一会儿，魏来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贾东强见状，赶紧上前与他问好。
“魏哥，这位是……”
“他叫问久。”魏来加了重音，“是一位高手。”
贾东强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位超自然界的高人。
“问大哥你好。”
“你好。”
问久与贾东强握了握手，他现在还穿着一套工地搬砖的衣服，满身都是臭汗，但是贾东强却没有丝毫小瞧对方的意思。
“你母亲的状况，我听魏来说过了，你把你母亲的所有检查报告给我看一下吧。”
“好……好好。”
贾东强从档案袋里拿出了各种报告，放在了问久的手里。他一脸期待地看着问久，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问久看完了所有的报告，摇了摇头道：“医生是不是不建议你动手术？”
“对。”
“医生说得对。”
“啊？”
贾东强愣在原地，嘴巴一开一合不知道要说什么。
魏来倒吸一口凉气，凑到问久的耳边低声说道：“哥，你就没有一些特殊手段吗？”
“没有。我可以帮她续命，成功率比外科手术只高一成而已。如果成功了，我能让她活过一年，但这一年内她会生不如死，整天浑浑噩噩。贾东强，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唉……”
贾东强蹲坐在地上，不停揪着自己的头发。
魏来皱了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非常明白贾东强内心的困境到底是什么。
母亲现在病入膏肓，无论是利用现代医学还是利用诡异力量，都无法治愈母亲的疾病。
即便让她渡过了面前这道难关，她的母亲可能也活不过一年，而这一年的生活居然要用苟延残喘、生不如死来形容。
——反正她也老了，还要花那么多那么多的钱，治好了也活不过一年还要白受罪，那我为什么还要给她治病呢？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了贾东强的脑袋里，他猛然惊醒，不停地抽打着自己的脸蛋。
“该死！该死！该死！贾东强，你这个不孝子呀！”
贾东强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医院的走廊里大呼小叫，好像疯了一样。
问久皱了皱眉头，他走到贾东强身后，在他的脖子后面轻轻点了一下。
“呜……”
贾东强轻呼一声，白眼一翻昏睡了过去。
魏来赶紧上前，抱住了贾东强。
“你这是……”
“别担心，他睡一个小时就会醒过来的。他刚才情绪太过激动，如果再让他那样发疯，他会生病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遭受了这么多的打击，到现在他还能站在我们面前平静说话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这就是人类的悲哀，人总会生老病死。
如果她的母亲生了一场重病，连抢救都来不及就去世了，贾东强甚至都不需要接受这样深入灵魂的道德拷打。
可是，现在他的母亲病重，只要离开了病房就会死，只要花钱就能让她苟延残喘，只要花钱就能让她多活一年。
然后呢？
如果贾东强不给母亲花钱，让母亲痛痛快快地离开，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孝子？
如果贾东强给母亲花钱，让母亲得以续命，但是却要毫无尊严、生不如死地躺在床上受苦，而且最多只能活一年，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孝子？
救也不是。
不救也不是。
这种进退两难的抉择，任谁都不知道该选择哪一条路。”
魏来沉默地点了点头，如果他站在贾东强的那一边，他肯定也会一样情绪崩溃的。
问久轻轻拍了拍魏来的肩膀，“你照顾好你的朋友吧，我要去工地了。这次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就不收你钱了。”
“谢谢你。”
魏来送走问久，扛着昏迷不醒的贾东强住进了附近的宾馆里。
一个小时后，贾东强准时从床上苏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魏来，满脸诧异。
“魏大哥，我这是……”
“刚才你在医院里发疯了，我朋友把你打晕之后，送你回了酒店。”
“我谢谢你。”
贾东强微微一笑，似乎终于恢复了理智。
魏来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贾东强的肩膀，“兄弟，无论你现在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觉得都没有人有资格指责你了。”
“我从来不怕别人指责我。”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你的母亲。”
“魏来哥，我决定给我的母亲治病。”贾东强淡定地说道，“医生说了，手术有成功的可能性，而且我的母亲也不是一定会瘫痪在床。既然有救治的可能，那我为什么不去救呢？”
魏来沉默了。
贾东强可是一个商人，对商人来说他们绝对不会去做一个注定亏本的生意。
而花大价钱，去救一个活不过一年的母亲，这就是一个注定会“亏本”的生意。
“哥，你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怎么了？”
贾东强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魏来吓了一跳，赶紧担心跪地扶住贾东强。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做什么？”
“哥，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的存款根本不够给我妈做手术，你借我点钱吧，只要你能让我妈做手术，我以后当牛做马的报答你，我就算去卖肾卖血，我也会把钱还清。
我就这么一个母亲，我不想让她这么早就去世，她和我在一起都没有享几年福，我不愿意她这么早离开我。
对不起，哥。
我现在既没有钱，也没有天赋成为一个超人，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母亲。”
贾东强的声音不停颤抖着。
魏来实在想不到，当初那个砍人手指都不眨眼睛的大老板，居然也有卑微求人的时候。
“够了，你再这样，朋友没得做了。我已经给你的医院账户充了五十万，应该够你做手术了。”
“魏哥……”
“再特么的跟我废话，老子直接把你踹出去，听到了没有？”
“嗯，我知道了。”贾东强咬牙说道，“明天我就去医院，我去找医生帮我给我妈治病。”
“好，快去吧。”
魏来对着贾东强招了招手，跟着他走出了宾馆。
走在路上，魏来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热，他摸了摸胸口，原来是那枚飞蛾胸针捣的鬼。
这东西从刚才开始一直都处于惰性状态，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异常。
“小吵闹。”
“锵？”
“你能看见这东西吗？”
小吵闹探出脑袋来，摇了摇头。
很显然，这枚胸针只有自己能看见。
魏来尝试着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和胸针沟通，却没有丝毫作用，魏来不停摆弄着胸针，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如果……”
魏来闭上眼睛，再次让自己体验濒死。
再次睁开眼睛，魏来发现自己掌心的胸针已经变了模样，它现在已经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只银色的飞蛾。
飞蛾从魏来的手心里飞了出来，在他的头顶绕着圈圈。
魏来四周张望着。
路上的汽车全部停住了，就连光线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魏来从怀里掏出小吵闹。
小吵闹一言不发，手上的动作僵硬。
魏来松开了手，小吵闹并没有落下去，而是悬停在半空中。
“是我的速度太快了？周围的世界在我眼里暂停了？
不对。
按照异学会档案里的描述，抬棺蛾是生活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之中，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借助这个飞蛾也同样进入夹缝的世界。
这是因为什么？
还有，我上次遇到的那个抬棺蛾说她认识我妈？人类死后，会不会真的来到另外一个世界？”
魏来陷入沉思，但他没有办法找到更准确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在这个夹缝世界里待多久，所以他必须尽快地探索，找到抬棺蛾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