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到了四月初八,黄历上说今天是终年大吉的日子,宜婚嫁。
早些时候刘氏就到司马府和方氏敲定了成亲的细节,嫁妆单子,聘礼单子也都互相交换了,这可马虎不得,到时候是要唱出来的!
纪婉仪提前几日就来到了司马府,因着成亲的细节过于繁琐,她更是被拘在屋里一直在学习礼仪,把她累得够呛!
这也难怪了,前世的纪婉仪虽然嫁给周旭做平妻,但到底地位跟原配嫡妻是不一样的,所以成亲的礼仪也不够隆重,也因此上一辈子她是不需要学那么多东西的!
一旁的嬷嬷嘴里说个不停,纪婉仪也认真听着,好在上一辈子是经历过一回,只需要记住一部分就行了!
待嬷嬷走后,春柳感慨不已“姑娘,婢子觉得这仿佛是梦一样!咱们竟然保住了性命,姑娘还嫁得良人!”
纪婉仪脸色微红,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化了妆的缘故!整张脸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整个司马府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当中,方氏虽说几年前操办过司马玉的婚礼,可如今却不一样了,且不说那纪维贤本身就是三品大员,就说那李继元的父亲已经是镇守一方的一品将军了!更何况还有皇上亲自下的旨!
司马家生意遍布天下,再加上如今有皇上的旨意在,方氏不仅要应付司马家生意上的伙伴,还要应付朝中的一众官眷!只是到底有着司马玉这层关系在,那些官眷倒也不曾给方氏难堪,这也让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给纪婉仪摸黑!
后院里,来了不少小姑娘来给纪婉仪添妆。
纪婉仪本身就没有什么闺阁朋友,如今来了这么多姑娘,着实让她惊讶不已!
“礼部尚书千金添一副蓝宝石赤金头面!”
“武安侯千金添一对翡翠手环!”
“宰相千金添一壶东珠!”
……
来添妆的有十来个姑娘,都是家里及得宠的,屋里地方窄,装不下这么多人,那些父亲官位较低的姑娘添了妆就离开了。只剩下武安侯千金和宰相千金还有纪婉晴陪着纪婉仪说话。
“好可惜!你嫁给了李少将军!”等人都走了,顾云芬这才惋惜的开口。
纪婉仪笑笑,打趣道“怎么?难不成你也心悦于他?”
顾云芬听罢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手也摆个不停“不不不……我对李少将军可没有半点想法!只是我觉得,你是个性子不错的好姑娘!若你……”
“你呀!就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纪婉仪见她有些口无遮拦,忙打断她的话,这屋子里,可还有一个宰相千金!
于是意识到自己险些说错话,顾云芬抿了抿唇,“我实话实说嘛!我确实喜欢你,不过我光是我喜欢也没用!”说罢撇撇嘴,表示惋惜。
宰相千金也调笑道“得亏你不是男子,否则那李少将军还不把你丢出去!”说罢也掩嘴轻笑。
一阵鞭炮声之后,李继元骑着高头大马打司马府而来,身后跟着迎亲的队伍,那抬着聘礼的家丁更是累得直不起腰!
围观的百姓都知道今日是李将军家儿子娶纪家姑娘,都纷纷前来围观!
老百姓喜欢看热闹,要说最喜欢的,莫过于数这聘礼抬数了!
“一,二,三……”足足一百二十抬!
要知道对于聘礼规格,也是有规定的,公主下嫁,聘礼不得少于一百八十抬,郡主不少于一百六十抬,一,二品大员的千金不得多于一百四十抬,三品以下官员千金不得多于一百二十抬!
而李家准备了一百二十抬的聘礼,足见对纪府得看重!
围观的百姓艳羡不已!
来到司马府,就看见大门外站着司马玉,司马云和辉哥儿。
见新郎官来了,众人纷纷让道,司仪便唱起了那曲着名的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曲唱罢,便到了拦门的环节了。
第一关,自然是考学问,出题的是司马玉。
“今日李少将军求娶我妹妹,我自是要考一考你的学问,你便作诗一首,赞美我妹妹。”
李继元听罢,心知这是司马玉故意放水,略微沉吟,便开口道: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司马玉含笑,一旁的司马云见大哥放水,也不敢太放肆,“你…你便做一首诗表明对我妹妹的心意!”
李继元笑笑,这还不简单?当下便开口“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夜夜流光相皎洁。不见白头相偕老,只许与君共天明。”
司马云听罢便退往一边,剩下辉哥儿,他虽开蒙了,但对于这些风花雪月的诗句那是一窍不通的,更别说在文采上刁难李继元了!
“我要你发誓,一辈子对我二姐姐好,否则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人听罢均倒吸一口凉气!这大好的日子,谁家不忌讳这个?而一旁的司马云想要捂住他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心里不由得暗恨,果然这小子身上流着纪维贤那厮的血,心思也歹毒的紧!便是这大喜的日子,还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李继元笑笑,“好,我便当着诸位的面发誓,若我李继元今生不能善待纪婉仪,辜负她,便叫我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话音刚落,人群便陷入一片寂静,都以为李继元会生气,谁料他竟是一本正经的发起了毒誓!可见这纪家姑娘在他心里的位置是何等重要!
李继元始终笑意吟吟的,“各位舅子,我可以进去了吗?”
几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让出一条道,司马玉默默的对着辉哥儿竖了个大拇指!
因着纪婉仪的闺中密友少,所以这最后一道拦门就简单多了!李继元把纪婉仪牵出来以后,便去了正院堂屋。
此时堂屋里,司马家的人都在,主位上是司马邕和李氏。
此时的李氏早已是哭成泪人,十几年前她送女儿出嫁,按理来说今日该是她在这个位置上看着仪姐儿出阁,可……
如今再送外孙女出嫁,不仅勾起了她对女儿的思念,更是舍不得刚刚脱离纪府的外孙女!
“今日你将嫁作他人妇,到了婆家,要谨记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切不可任性而为!”
纪婉仪见李氏哭了,心里也酸酸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掉了下来“孙女谨记教诲!定不辱司马家门楣!”
司马邕抹抹眼角“去吧!”
纪婉仪和李继元便双双跪下,叩了三个头,便出了司马家。
李氏本想追上前去,可又顾忌着于理不合,便死死的抓住椅子的边缘。
待二人走远,李氏才起身追到门边去。
司马邕跟在她身后,看着远去的队伍,沉声开口道“李继元是个好的,便是他母亲跟咱们柔儿本就是手帕交,否则也成不了这门亲事,仪姐儿去到李家不会受委屈的,你就放心吧!”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一路到了李府,管家早就在门外等着了,见到迎亲队伍回来,赶忙去到花厅通知夫人和老爷!
跨了火盆之后便直接到了祠堂,主位上是李继元的爹娘,正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喜婆和司仪唱完吉祥话以后,便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祖宗!”
“三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拜完天地纪婉仪便被送进了新房,而李继元则是被拉出去喝酒了!
原本李海棠是想来陪纪婉仪说话的,可惜被刘氏拉着去外面待客去了!
纪婉仪谨守着规矩,春柳只在一旁,陪着纪婉仪,直到夜幕降临,纪婉仪肚子饿得受不了,春柳才偷偷去厨房找吃的。
谁料刚出门,就看见李海棠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刚进门,李海棠便笑嘻嘻道“嫂子,我哥知道你定是没吃上东西,这会子肚子该是饿了,所以便让我差人给你弄了点吃的过来。”说罢便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一碟子奶酥糕,一碟子酱牛肉,一碟子八宝鸭,一碗鸡汤,再加一碗米饭。
见纪婉仪吃着,便转头对春柳道“你去吃点东西吧,嫂子这里我看着。”
春柳点点头,便转身去了厨房。
虽说是饿了,但纪婉仪也不敢吃太多,若是吃多了在新婚之夜出恭闹了笑话,那就丢人了!
纪婉仪吃完之后,李海棠便提着食盒出去了,见没人,纪婉仪便掀开了盖头,想起了方氏的叮嘱,脸上不由得有些羞涩!
虽说上一世她嫁过人,可到底那周旭并不曾与她圆房,所以……
想了想,纪婉仪便翻开方氏给她压箱底的那本书,只是才一翻开,便把那书丢得远远的,俏脸通红,心里也狂跳不止!
平复了一下心情,纪婉仪伸着脖子望了望窗外,见没人,又把那书捡过来,便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身着大红喜袍的李继元便踉跄着身子走了进来。
纪婉仪听到动静,慌乱中把书随手塞在被子底下,胡乱的把盖头盖起来。
屋外众人哄笑着要来闹洞房,都簇拥着李继元往里走,李继元大抵是喝多了,一个没注意,竟直直的就往地上倒,众人忙去推他。
只是推了半天,那李继元竟是打起了呼噜!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嗨!还说闹洞房呢!眼下这新郎官醉成这个样子,还怎么闹呢?”
“是呀是呀!这李少将军酒量不行啊!”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闹一闹他,没曾想睡着了!”
“没意思!没意思!”
众人看着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李继元,纷纷摇头走了。
纪婉仪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急得不行,在确定人都走了以后,便摸索着过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才起身,便被一只大手给牵住“娘子小心!”
纪婉仪听到声音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问他“你不是喝醉了吗?怎的……”
李继元笑笑“今晚是咱们洞房花烛之夜,岂有喝醉的道理?”
纪婉仪哑然失笑“那你方才……”
李继元扶她坐回床边“不装醉他们又要来闹了,没个安生!”
待纪婉仪坐定以后,李继元便拿起桌上的喜称,挑起了盖头。
刚揭开盖头,李继元眼睛都直了!
从前纪婉仪不怎么打扮,因此整个人是平淡无奇的,不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因为今日纪婉仪成亲的缘故,他只觉得今晚的纪婉仪惊为天人!
樱桃小嘴,红唇欲滴,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含春,小巧的鼻子直挺挺的,脸上也因为上了脂粉白里透红!
李继元情不自禁的就吻了上去……
衣衫退去,李继元就拉被子,冷不防从被子里掉出来什么东西,李继元顾不得那么多,继续刚才的动作……
天翻地覆之后,纪婉仪只觉得浑身酸软,便懒洋洋的躺在床上。
李继元下床找了一把剪刀,从头上剪了一缕头发,纪婉仪觉得奇怪,便问他“你剪头发做什么?”
李继元但笑不语,从纪婉仪头上挑起一缕头发,剪了下来,把两人的头发用一根红绳子绑起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纪婉仪撑起身子,抚上他的大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说罢靠在他怀里。
李继元放好东西,才一转身,便注意到床上的书,那封面有些奇怪,也没名字,便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书?”
说话间已经把书拿在手上。
纪婉仪才惊觉方才慌乱之中忘记把书放好了!见李继元已经在看了,便掀起了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去,死死的捂着被角。
李继元翻开才知道是什么书,见纪婉仪的样子就知道她方才已经看过了,心里不觉好笑不已!
才翻了几页,李继元便觉得气血翻涌,丢下书就去拉纪婉仪的被角“娘子……我们一起研究好不好?”
纪婉仪不为所动,李继元大手一挥,被子便被抽开,纪婉仪捂着羞红的脸,像个青蛙一样趴在床上,李继元无奈,只得慢慢的掰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窗外,弦月如钩,屋里,满室春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