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都不关心你哥。”余茵撇了撇嘴，侧身弯腰去看他手上拿着的书，“你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我昨儿跟吴枫去淘了几本侦探小说，给你拿一本过来？”
季北扬充耳不闻，给了余茵一个沉默挺拔的后背，像一堵墙，隔绝了两人继续交谈的可能。
这么多年一起长大，余茵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哼了一声，无所谓地继续看电视。
余茵和季南泩、季北扬这对双胞胎兄弟认识的时间已经可以十开头了。
老街那块小孩多，但巧的是，上面的大孩子几乎都比他们大五六岁，小一点的，又都比他们小五六岁。他们仨同年出生、同年入学，是老街的孩子里头最形影不离的三个。外人形容他们的关系有个颇文艺的词——青梅竹马。
季南泩和季北扬虽然是同卵双胞胎，长相、身高几乎一模一样，但性格却差异很大。
季北扬孤僻、冷漠，跟同学关系都很一般，对人疏离，没什么亲近的朋友；而季南泩却完全相反，他温柔、爱笑，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大批的人跟随，很受欢迎。
从小到大，总有女孩因为余茵是季南泩的发小，向她打听他的喜好。
懵懵懂懂的时候，余茵事无巨细地跟别人分享，后来长大了，就拒绝了。
因为她有了个秘密——
她喜欢季南泩，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季南泩。
看了一会儿电视，也没等到想见的人，余茵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跟厨房里的赵慧打招呼：“姨，我回去吃饭啦。”又看向沙发上的季北扬，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明儿早上记得等我。”
季北扬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仍旧没回头。
赵慧从厨房里露头：“别走啊，鱼儿，在我家吃吧。”
余茵连连摆手，“不了，我妈做了饭，姨，晚上去我家看电视，我妈说上次你们在电视上看了一半的那个电影，她特意去租了碟片。”
赵慧很开心，“行，跟你妈说我正好买了点卤味，晚上我带过去，喝一口。”
余茵嗯了两声蹦出了门，楼道里满是飘香的饭菜味，她拉开自己门前随意地往楼下一瞥，看见楼下老梧桐树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高高瘦瘦的那个赫然是季南泩。矮个的那个女生，穿了件黄色的棉麻裙子，裙角飞扬。
两人正在说话。
余茵心里燃起危机感，蹬蹬蹬下到两层楼梯中间的平台上，伸长脖子往下看，认出来了女孩头顶上的粉色蝴蝶结发卡。
——是她班上的陈容倩。
陈容倩是季南泩的头号追求者，长得漂亮、成绩也好，学跳舞的，在学校人气很高。高中入学的时候，余茵就跟她一个班了，她偶然看见余茵跟季家兄弟一起上下学，第二天上学就语气不善地堵着余茵问跟季南泩什么关系。
那口气，像正宫抓奸。
余茵也是个爆脾气，你跟我好好说话我就跟你好好说，你态度不好她也态度不好，冷着脸看了陈容倩半天，拽拽地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梁子就此结下。
冤家宜解不宜结，高二分班后她和陈容倩又分到了一个班，好巧不好巧的是，季家两兄弟也分到了这个班。
余茵被迫看了两年陈容倩自以为很低调的“暗恋”。
快高考了，最近班里的气氛蠢蠢欲动，明里暗里表白的不少，不论成败，大家都想给青春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再看楼下这两人的样子，余茵还有什么不明白。
陈容倩的告白没持续太久，往季南泩怀里塞了个小盒儿，就一溜烟含羞带臊地跑了，留下季南泩一个人在梧桐树下静静站着。
余茵偷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季南泩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平心而论，陈容倩长得挺好的。
视线里季南泩转了个身，不疾不徐地走到单元楼下的蓝色大垃圾桶边上，手一伸，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颜色似乎是陈容倩给他的那个小盒。
余茵愣了下。
他这是把陈容倩的礼物扔了吗？
她有些晃神，这一幕和她从前看到的季南泩对待女生告白的方式实在差距过大。
她还记得那天是放学，低年级的学妹突然冲出来拦住了他们，说有话对季南泩说，却因为紧张，支支吾吾好半天也说不出来。
季北扬阴着脸要赶人，季南泩却极具耐心地听完了学妹磕磕巴巴的告别，最后礼貌地拒绝了：“抱歉，我之前并不认识你、也不了解你，或许我们可以先尝试成为关系亲密的朋友？”
不仅那个女生，连围观的她都被这份温柔打动了。
但现在的季南泩，却把一个女生的心意，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似有所感，季南泩蓦地抬起头，在看清楼上的余茵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他扬起手：“余茵。”
余茵下意识跟着挥手。
季南泩三步作两步地跑上楼，脚步声在楼道里很有规律地回响，不一会儿，他就出现在了余茵面前。
“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季南泩问。
余茵指指他们家的门，“我妈让我往你家送吃的，韭菜盒子，很香。”
“帮我给琳姨道声谢，她做的韭菜盒子我最喜欢吃了。”季南泩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快回去吧。”
余茵点头，抬起脚步往家走，打开门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季南泩。
他仿佛意料到了她会回头，站在门口看着她，嘴角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怎么了小鱼儿？”
“你把陈容倩的礼物扔掉了吗？”余茵不解地看着他，还是问出口，“你讨厌她？”
季南泩露出意外的表情，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钥匙扣，给她看，“怎么会呢？女孩子的心意是很宝贵的。”他笑得温柔，“怕我妈看见，把包装盒扔掉了而已，不占地方。”
“知道了。”
余茵抿嘴看着那个篮球钥匙扣，不忿地打开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