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程秋一起去园区散步的邀请，余茵回到工作间午休。
林照间也在，在临时搭建的休息区无声无息地睡着，要不是胸腔在起伏，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优越精致却毫无生气。
余茵走到自己的休息区时要路过他，尽管已经将脚步声降到最低，男人还是“唰”地睁开了眼，眼里一丝初醒的混沌也无。
余茵的表情刚冒出一丝想要道歉的苗头，男人轻声打断了她：“我没睡，不要紧。”
余茵点头，抬起想要离开。
“这个睡眠精油很有用，你可以试试。”
林照间突然开口，从手边柜子的小隔间里拿出一瓶尚未开封的睡眠精油，余茵下意识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柜子里同样的精油瓶子还有两三个。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睡眠精油而不是别的，这种分量，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患上了药物依赖。
看她迟疑，林照间也并不催促，随手将精油放在桌角，又躺回去，无所谓她取还是不取。
余茵踌躇两秒，还是拿了起来。
“谢谢。”
靠近才发现林照间的气色很差，神情憔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灰青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从知道他有心理问题开始，余茵总觉得他处于一种非常不健康的状态中，像是强撑着在生活，逐日消瘦。
等等。
余茵从来没有见过他在饭点吃饭。
情绪失控、怕黑、低食欲。
余茵看了眼四周，确定这个空间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才对他说：“组长，你看起来状态很差，我觉得您应该抽空去做一下健康评估，确保目前的身体情况能够完成目前情况的工作。”
余茵说话时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这番话听起来很难说是在关心林照间的身体，还是担心他的身体情况拖累工作进度。
林照间似乎也有这个疑问，眉心微蹙，半晌才说：“好，我会的。”
一旦被评估为身体情况不适合目前的工作，林照间就会被停职。他是个好领导，想到这个，余茵说：“希望你健康。”
乱七八糟的祝福。
林照间忍俊不禁，嘴角释放了些笑意：“谢谢。”
余茵午休醒来时，林照间就不在工作间了，以为他是去做健康评估了，她没有太在意，继续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
林照间都没有出现。
这样的消失对于林照间来说前所未有，核心研发组一时乱了分寸。通过邮件几次询问高层，却都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高层千篇一律地安抚众人好好工作。
看着张皇无措的众人，余茵突然意识到林照间对于核心研发区其他人的重要性，他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他在，其他人才能安定。
所以根本不存在她想象中的林照间离开核心组被其他人取代的情况，他不可取代。
余茵犹豫之下，尝试性地给邹清的秘书发了消息，想要跟邹清通话。
几分钟之后，她连接上了邹清的星脑。
——这还是她调任到核心研发组后，俩人第一次联系。
邹清对余茵有知遇之恩，她礼貌性地客套了几句，才把话题拐到林照间身上。
邹清似乎早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格外坦诚：“我不知道。”
余茵皱眉，“抱歉，是不知道他当前的情况，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消失？”
邹清揉揉眉心，看向虚拟屏幕上的画面，这是林照间失踪前在集团内部最后一天的监控录像。
——他刚结束一场针对“林照间突然消失”的内部紧急会议。这是集团成立以来第一次为一个员工突然消失的员工开会，只因为他是林照间。他掌握万物科技超过一半以上机器人的核心程序，且他的身份，让人无法不在意。
集团高层迫切地需要了解他突然离开的理由，要知道他为什么消失，接下来要干什么。
“我都不知道，他突然消失了。”邹清说着，眼睛还看向屏幕，“突然消息的意思是，他没有任何征兆的人间蒸发了，没有留下一个字的线索，现在也没有人能找到他。”
余茵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此时他焦躁的心情，犹豫片刻，“好的，那再见。”
“等等。”
邹清打断了她，死死盯着屏幕，这是林照间离开公司消失前的最后一段监控视频。
屏幕上他躺在人体工学椅上，姿势随意地在跟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聊天。女人侧对着摄像头，丝绒包臀裙勾勒出良好的身形，两个人的声音并没有录制下来，但是看起来氛围不错。中途男人还打开柜子，给了女人一个瓶子。
这段对话结束后，林照间去了趟洗手间，然后离开了公司，再也没有出现过。
女人正是余茵。
余茵在等待邹清的下文，见他一直不说话，开口打破沉默：“怎么了？”
“林照间那天中午，跟你在工作间里说了什么？”他直接地问。
余茵沉默片刻，“这很重要？”
“很重要。”邹清的语气很强硬，“在跟你结束对话半小时后，他就离开了公司，这期间，他没有再接触任何人。”
余茵深呼一口气：“我不小心吵醒了正在午休的他，因此跟他道歉。我们随意聊了两句，中途我提到了我的睡眠质量不好，他给我了一瓶帮助入睡的精油。还有……”
邹清：“越详细越好。”
余茵隐去了和林照间在心理咨询所见过的前因，“他看起来很疲惫，似乎身体不太舒服，我建议他去做一下健康评估。”
“身体不舒服？”
“是的。”
“哪里不舒服？”
余茵垂下眼，“不太清楚。”
“余茵，我需要提醒你。林照间掌握着万物最核心的科技，他与万物签订的竞业协议和保密协议十分苛刻，这种突然消失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协议条款，可能面临十分严重的经济指控。”邹清额头青筋直跳，“你作为他离开公司前最后一个有过交谈的人，很难让高层注意不到你。如果查到最后，发现你有所隐瞒，后果很严重。”
余茵神色不变，“你是在拷问我还是在威胁我？”
“都不是。”邹清关掉屏幕，“我是在提醒你，藏的话要藏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