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疯一男的。
余茵回住处的路上,脑子里就这么一个想法。
许誉,跟路饶比起来很难说谁疯了,一个恨不得翻遍世界找她,发疯发得人尽皆知。一个自我欺骗式的,不相信她没了。两个人一个折磨其他人,一个折磨自己。
转个弯,跟脑子里正在揣测的人面对面撞上。
他就这么站在上两步台阶拐个弯就能到家的地方,抬头看着天,这模样,一看就是在守株待兔。
作为被守的兔子,余兔子脚步沉重地迈了两步,吸引回了对方的注意力。
“聊完了?”
他像是刚睡醒,声音里竟然还有鼻音。
点头,余茵自顾自地往上又爬了两步,等跟男人身高齐平,才回头看他,“走不走 ?”
“过一会儿。”
“看什么?”
“不知道。”
他有太多迷惑的时刻,解不开的东西,时间紧张,对着一个地方发呆,已经算是他的消遣了。
余茵也抬起头,很小的一轮弯月,看不到别的。
“你不好奇邵旸跟我说了什么?”傻站着很费时间,她想回去睡觉。
他摇头,“能猜到。”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余茵平视他,“说吧。”
他没有立即回答,余茵便耐心地等了许久,她有预设的答案,可能是让她不要信邵旸的话,又或者是某种警告。
但他说:“我猜的对吗?”
这话一出口,余茵的瞌睡虫跑了。
她不想说模棱两可的话,“你猜的什么?”
男人无风无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觉得她问了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笨问题,余茵就这么看着他,也没轻举妄动。
男女之间,最好不要有沉默对望的时刻。会很暧昧,敌人也会变成朋友,再严重一点会把愤怒的心跳当成心动。
好在,余茵和许誉都是能控制住心跳的人。
“你不属于这里,和她一样。”
“从医院醒来,她就变得很怪。好像砸中的不是手,而是脑子,感觉像是失忆了。”
许誉语调慢悠悠的,充满笃定,“把我当成普通同事,看着我的眼神……特别信赖。”
他看了眼余茵,“跟你的眼神很像。”
他笑了一声,“你第一天来实验室时,我真想挖了你的眼睛。”
余茵:……
“你真变\/态。”
许誉挑了下眉,“只是玩笑。”
“不信。”余茵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许誉也往后退了一步,“还说吗?”
“当然。”
他莫名其妙地强调了一下,“我非常讨厌你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以后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余茵长大眼睛瞪了他一眼,“这样?”
许誉慢条斯理地评估了一下,“不是。”
“哦。”
“然后她变得很有逻辑。”许誉快速转换话题。
余茵不明白,“有逻辑不好吗?”
“人的爱恨还有情绪有时候是很盲目,并且没有道理的。”许誉说,“她最开始对我,就是没有道理的爱恨,因为我出现在她面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所以爱,又因为我不妥协,所以恨。这其中有逻辑吗?”
余茵抿了抿唇,想说有一点,但不多。
“但后来她变得很有逻辑了。讨厌、喜欢,都要有理由,才会有动作。我护着其他的女演员,任由她受伤。”许誉漫不经心地笑一下,“要是以前的余茵,我得死八百回。可是她好像觉得不怪我,还说那只是意外,我能救下一个已经很好了。”
余茵依旧……不太理解,“是意外的话,确实救下一个已经很好了。”
许誉闷闷地发出一声笑,“所以我猜的对不对,她和你一样,不属于这里。”
余茵没说话。
“不管是她,还是更早的那个余茵。”许誉语气非常笃定,“都不可能自杀。”
“受伤、死亡……”他看了余茵一眼,“流血、濒死,是不是打开那个世界的钥匙?”
余茵:“……”猜的很好,下次不要再猜测。
她摇头,“不是。”
许誉的眼神飘远了一秒,“你承认了。”
“嗯。”余茵原本也没打算不承认,“确实,我不属于这里。”
话音一落,余茵就感觉对方的眼神变了变,看她的目光变得格外的危险。
余茵抱着手臂往后又退了两步。
这眼神……
“你不会想把我抓进实验室研究我吧?”她皱眉,“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研究不出来什么东西,你想知道怎么离开这个世界,我可以直接把方法告诉你。”
更甚者,我就是为了帮助你离开这个世界来的。
许誉的眼神恢复正常,“你说。”
“这是一款游戏。”余茵看着他,“我是玩家。”
男人的瞳孔骤然放大,惊讶的表情首次如此清晰出现在了他眼前,余茵好笑,“你也是玩家。”
“我也是?”许誉眉心蹙起,似乎不太相信。
余茵莫名地不想告诉他自己就是余茵,不想把故事拉向别的走向,现在已经很好了。她露出客气的微笑,“这是一款全息游戏,你可以把我理解为游戏的客服,你在游玩过程中触发了一些bug,忘记了自己是玩家。”
“而我,是来提醒你登出的。”
许誉很久没说话,不知道低头在想什么,半晌才回答,“怎么登出。”
“这个……我也不知道。”余茵说,“你可以先尝试一下,在脑子里喊一下系统,让他帮你登出游戏。”
许誉点了下头,闭上眼睛,半分钟过去,睁开眼。
“没反应。”
“那可能要试试别的办法了……”余茵苦恼,“每个人的bug不一样。”
许誉问:“其他产生bug的人,是怎么登出的?”
只有一个你……
余茵想到路饶,好半天才说,“自杀,濒死。”
许誉愣了愣,“我应该不是这个。”
“嗯?你怎么知道?”
许誉沉默了一会儿,解开了左手的袖扣,白色衬衣下,数不清的疤痕,有的深有的浅,有的已愈合,最新的几条还结着血痂。
他像在看别人的手臂,平静陈述,“我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