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里小半碗油渣吃完,宴清霜将小黑小黄叫到院子里。
给它们把身上的黏草籽摘下来,也不知道是钻到哪里去了,就连脸上也沾了一些。
灶房里,顾庭风将切过肥肉的竹板和菜刀清洗干净,灶台也收拾好,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带着夫郎去挖山土瓜。
出来瞧见夫郎正在给小黑清理鬼草针,小黄舒舒服服的摊在他边上晒太阳。
顾庭风过去轻轻踢了一脚,小黄立即收起肚皮爬起来,一双乌黑滚圆的眼睛直溜溜地望着他,显得愈发无辜。
顾庭风也因此得了夫郎一句软软的嗔怪。
顾庭风轻笑一声,到柴房里拿锄头和竹筐,看着挂在窗户上的斗笠,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小霜,斗笠要戴吗?”
宴清霜听到后抬起头,看了一下天色,扬声答应:“不戴了,太阳不算大。”
知道是要走了,他起身拍了拍小黑小黄的屁股,让它们好好在家里看家,自己要和相公挖山土瓜去了。
种山土瓜的地方就在河边的山头上,这段小路还算平整,要不然顾庭风也不会那么快答应带他来。
只是顾庭风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在宴清霜身后护着他。
宴清霜瞧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泛甜,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路走来,遇见好几个妇人夫郎,汗水打湿了衣裳,满脸晒得通红,也照样在地里割草、拔豆子。
顾庭风自然也瞧见了,他深知这个世道并不公平,尤其对体弱的哥儿女子来说,过于苛刻。
特别是哥儿,身体没汉子健壮,地位有些尴尬,嫁到夫家也只是勉强当做一个壮劳力,跟着下地干活。
不过别人他也管不着,他想护着的,也仅仅是前面这个小哥儿而已。
等到了自家地里,顾庭风率先跳下地埂,抬手想将他抱下来。
宴清霜目光扫了一圈,见大家都在忙着手里的活计,没注意到这边,便矮下身,让相公接住他。
这地里的山土瓜,果然如婶子们所说的一般,叶子青松翠绿,长势也不错,跟瓜豆一样,还会爬藤,乍一看还以为种的是豆子。
顾庭风放下竹筐,顺着藤蔓找到根部,挥起锄头挖下去。
宴清霜在旁边紧张地看着,生怕挖出来什么都没有,那可就真的白欢喜一场了。
好在是他多虑了,不仅有,而且还挺大,一根藤蔓只结一个果实。
顾庭风挖了一窝,拎起来放在手里掂了两下,沉甸甸的,光这个大概就有半斤了,他将上面的泥土搓干净,再把皮剥掉。
隔壁地里的张婶子见他俩已经来挖了,喊了一声:“哟,庭风,霜哥儿,你家这个可以吃了吗?”
顾庭风将剥好皮的山土瓜递给夫郎,一边答应着婶子的话,“可以吃了,我给婶子也挖两个尝尝。”
“那婶子就不客气了!”
张婶子眉开眼笑,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对着宴清霜问到:“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很甜。”宴清霜有些不好意思,他手里的是咬过的,不好拿给别人,只得自己捧着又咬了一口,这东西吃着比一般果子的汁水都还丰盈。
张婶子瞧见他手里白嫩嫩的瓜肉,水汪汪的,嘴巴也不由跟着动了一下。
等顾庭风挖出来后,就迫不及待地自己拿了起来,笑着说:“不劳你动手了,婶子自己来。”
最后宴清霜手里这个属实有些大了,一个他都吃不完,顾庭风笑着接过去吃了。
那边张婶子一口气吃完,不舍地咂摸了几下嘴巴,回味着嘴里的甘甜。
剩下的一个她没吃,放到竹筐里,留着回去拿给小孙儿吃,这种又甜又凉快的东西,小孩子甚是喜欢。
宴清霜还记得当初自己说过的,等山土瓜种子结出来,要把种子分给大家一起种。
现在见到这东西种出来,出乎意料的好,吃着也清凉可口,相信大家都会喜欢的,因此顾庭风没挖太多出来,剩下的全部留着做种。
旁边还点了青豆,不过今年他家没吃上,现在叶子都变黄了。
宴清霜让顾庭风拔了一些看起来比较嫩的,回去焖煮一遍,再过油炒,味道也香甜软糯。
张婶子见他俩装好豆子,准备走了,忙不迭地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这个山土瓜背回去,可不能在村口逗留啊!也别说出来,省的被那贼婆子惦记上。”
贼婆子?
宴清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婶子说的贼婆子,指的应该就是门婶子。
“可别觉得婶子说话唬人,我刚来上来的时候,就瞧见那不要脸的老货正坐在村口歇气,若看见你俩从山上下去,那贼婆子估计今晚就要连夜上来挖了。”
张婶子自认在村里,也是个泼辣难缠的主,可对上门老太,她也真真怕得紧啊!
想当初深更半夜的,那老东西趁黑摸到自家地里,把她家蒜苗全给拔了,好几次都没抓到人。
最后她叫上两个儿子守了一晚上才逮到,不过那老东西非但不承认,还差点反倒讹了她银子去。
对于这种打又不敢打,骂又骂不过的人,张婶子实在是怕了。
这瓜她刚刚也吃过,味道稀罕得紧,那老东西若是知道了,就真没了,她家都还指望着能分点种子种呢。
所以对着他二人又叮嘱了一遍,宴清霜自然放在心上,还拿了青豆在上面盖住,才敢让相公背着。
回去的路上,宴清霜小声对相公说:“那门婶子真是太可恶了,就连张婶子都怕了她。”
顾庭风瞧着夫郎气鼓鼓的模样,正想凑过去捏一下他脸颊的时候,隐约听到山谷下有人喊他。
顾庭风目光搜寻了一番,发现是同村的三叔伯,正气喘吁吁的站在下方山沟里,对着他连连挥舞手臂。
可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顾庭风心里一紧,连忙卸下竹筐,对着夫郎道:“你在这等我,三叔伯可能摔了,我下去帮忙。”
说完几步跨下去,等到了才发现三叔伯除了有些脱力,身上并无大碍,只是他不远处的沟谷里躺着一头老耕牛。
三叔伯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的说道:“这牛跟了我十多年了,去年就有些使不上力了,今天想着带出来放一下,可它突然就从上面跌下来了,想必是大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