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家在这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宴清霜快速转过头,未言语,便先笑了,问相公:“大件抬完了?”
“嗯,抬完了,”顾庭风从他手上把儿子接过来,又问了一遍:“你不回家在这做什么?”
天热不说,他的夫郎他最是了解,别人发生口角,吵嚷打架的时候,最不喜欢围上去凑热闹,尤其还是在抱着孩子的时候。
宴清霜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神色似乎有些尴尬,微抬下巴,示意相公看热闹的人堆。
顾庭风刚到的时候就粗略扫过一眼,可心里着急倒是没怎么细瞧。
此时听到周边人群窃窃私语,里面传来一阵阵哭闹声,他这才又把目光转了回去。
只见门婶子正抱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罐子,坐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哭诉:“哎呦,我不活了啊!”
“是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银钱不算,还把我腊肉给偷走了啊!”
“我整整一头猪的腊肉,好生生的挂在炕上,我是早也看晚也看,到现在都舍不得吃上一口,就这么平白叫贼人给偷了去啊!”
“到底是哪个丧良心、天杀的,我都快入土的年纪了,连我棺材钱也偷,他全家不得好死。”
门婶子越说,越发悲从心来,索性手里的破瓦罐往旁边一扔,罐子顿时砸了个四分五裂。
她人也随之仰倒,躺在地上,脚蹬手抓,嘴里不住哭嚎。
顾庭风护着夫郎往后退了一步。
门老太以前这般做派,还是她偷别人东西,被人抓获撒泼打滚狡赖的时候。
现在终于轮到她被别人偷了,众人见了没什么同情,反倒心里暗自叫声:该!
村东头如此嘈杂,别说周围人家,就是村西边也都听到动静了。
怕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村长眉头皱了一下,来不及摆放家具,就大步走出家门。
门老二和媳妇儿朱氏倚靠在门上,见到躺在地上的老娘,也没想着伸手拉一把,他们巴不得越闹越大才好。
等见到村长来了,二人眼睛一亮,紧跟着也抹了一把鼻涕眼泪。
朱氏将手里一截断掉的麻绳递给村长:“这是我婆婆用来绑腊肉的,想必是被贼人割断,不慎掉下来的。”
门老太从旁不断哭喊,村长没问发生了何事,也知道了个大概。
接过麻绳瞧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估计就是用刀刃割断绳索,才将腊肉搬走的。
腊肉都敢偷,也不怕走出去被别人看见,到底是什么贼人如此猖狂。
村长沉声道:“进去看看!”
大家也跟在村长后面涌进去,一来是为了看门婶子的热闹。
二来也是因为村上出了贼人,银钱多少谁家都有点。
更别提炕上挂着的腊肉,那可是实打实的荤腥,家里最值钱的莫过于过年宰杀的几块腊肉了。
贼人还不知道是谁,这次偷的门婶子家,万一下次就轮到自家头上了可怎么得了!
所以不跟着进去瞧瞧,大家如何能安心离开?
顾庭风没这个顾虑,对门老太家的事情也不感兴趣,转过头对着夫郎说道:“晌午都过了,你还没吃饭,先回去吧。”
宴清霜咬着嘴唇,摇摇头:“我在邵婶子家吃过了,福生也吃了半碗鸡蛋还有米糊糊,不饿。”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不想回去,相公没来之前,他听到门大叔说起夜的时候他还转到灶房里看过。
腊肉还都好好的挂着,那时候离天亮也没多久了,不过小半个时辰,那么多腊肉怎就凭空消失了。
还有大家又想起去年门老太说的,她夜里起来看见的黑影,想必就是被那黑影子偷走的。
不过正如相公所说,世上哪有那么多鬼神,不过是人心作祟。
他平生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想通后倒没怎么怕了。
反倒是有几分好奇,想知道到底是谁把门婶子的腊肉给偷走的。
顾庭风知他好奇得紧,再看眼儿子,嘴里不断跟着大伙嚷,比他阿么还兴奋,简直拿这一大一小没法子,索性带着他么子俩一块进去了。
门老大和他媳妇儿一直在屋里没出去,见村长领着人进来,立刻笑着迎上去。
村长也不多废话,率先走到灶房查看一番,炕上的腊肉果真如门家所说,一块都没了。
门老太家在村里日子还算过得去,和两个儿子都没分家,总共八口人住一起,其中左右两边的厢房分别是大房和二房。
因着门老太有私心,怕两个儿媳妇嘴馋,到灶房里偷吃她鸡蛋和肉。
索性宿在了堂屋后面,那里离灶房近,旁边开了一扇脚门,没两步路就到了,有任何风吹草动也听得一清二楚。
村长在灶房里转了一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看向门老二:“带我到你老娘房里看看。”
门老二忙不迭点头,领着村长往堂屋后面去,里面太过狭窄,又小,大半看热闹的人都挤在堂屋里进不去。
进去的人还没一会儿,又纷纷捂着鼻子跑出来。
大家伙心里一紧,赶忙问道:
“怎么了?”
“可是里面有什么?”
虎子捏着鼻子含糊道:“我的娘嘞,里面可真是太臭了,一大股尿骚味,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村里人家茅房多是建在后院,离前屋比较远,尤其是老人,晚上容易起夜。
就喜欢在自己房间里放上一个木桶当夜壶,早上起床再拎着倒入茅房,或者提到菜园子里肥地。
然后把桶洗涮干净再放回去,门老太那个桶底都泛白了,尿骚味极其重,显然是存了很久没有倒过,边上都快长出蛆虫来了。
听虎子这么一说,没能挤进去的顿时也歇了心思,就在外面偏头看眼,等村长出来告知便是。
因着屋里实在太臭,没多久就只剩下村长、门老二,以及三两个憋得满脸通红的年轻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