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刚麻麻亮,村口突然嘈杂起来,一群汉子手持响把,赶着一头大肥猪往村长家走。
大猪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了,临到院门口也不安分,直直对着人群冲过去,大伙快速散开,追着大猪撵了好一会儿,才给它抬上杀猪桌。
富贵拍了一下猪屁股,笑呵呵地说道:“别说,今儿村长家大喜,连猪瞅着都是喜气洋洋的。”
一群汉子被他这话逗笑了,就连顾庭风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大猪哼唧着,蔫头巴脑地躺在杀猪桌上,马上就要被王大叔抹脖子了,哪里能看得出来它喜气洋洋?
不过今日是顾守礼的大喜日子,无论怎么看,确实都是喜庆的。那小子逢人便挠着头,咧嘴嘿嘿笑,傻里傻气的。
村长夫郎更是高兴,马上要进门的儿媳妇他别提多满意了,和他脾性相投,两人很是处得来,这不,他大早上和儿子一样,笑得合不拢嘴,么子两人同样傻气。
村长沉稳惯了,哪怕心里高兴,面上也不怎么显露出来,独自拿了一挂小炮到村口放,小炮响完,王大叔立即操刀给猪脖子摸了,寓意开门红。
宴清霜听到放炮仗,起床先把自己收拾好,他今日不用帮忙,主要是带着福生过去压新床,再有就是和大家坐在一起吃喝说笑。
便穿了身青色长衫,布料又柔又软,两边带子系上,掐出一截柔韧的腰线。
宴清霜将乌黑发丝全部挽起,露出一截修长白腻的脖颈,眉眼微垂低敛,更显得他人温柔了几分。
仔细打量了一下镜中人,发现并无不妥,宴清霜起身给福生穿衣服。
外面天刚亮不久,福生哪里起过这么早,平日都是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现在被阿么摆动两下,闭眼伸了个懒腰,依旧困顿得睁不开。
待会就指望儿子能在新床上安安静静地睡觉呢!宴清霜也不管他睡没睡够,笑着给他穿上小衣裳,戴上虎头帽,还有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丫子,也给套了一双软软的虎头鞋。
以防万一,还夹了两块干净的尿布,免得到时候真把人新床弄湿了,不好,等把福生拾掇打扮好,大猪估摸也杀完处理好了。
宴清霜抱着迷迷糊糊的福生,路过溪哥儿家门口喊了一声,溪哥儿走出来,脸色有些歉意。
“小霜,豆豆早上起来有些不舒服,拉了好几次肚子,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跟村长夫郎说一声,等大壮回来,我俩带他到镇上看看。”
宴清霜一听乖巧的小豆儿不舒服,也急了,连忙带着福生进去。
瞧见小豆儿软趴趴地躺在摇篮里,小脸无精打采的,半点往日的活泼也没有。
“别担心,”溪哥儿反倒安慰宴清霜说:“可能是昨晚上没注意,豆豆把被子蹬了,肚子露出来侵了寒气,他阿爹马上回来,等去镇上看过就好了。”
宴清霜听后放松了些,摸了一把豆豆小脸儿,豆豆仰起头,欢快的咯咯笑了两声,两人听到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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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日子清苦,但也热闹,闲时三三两两围坐一起话家长里短,忙时田间地头隔着几道地梗几道陇,也得相互喊上几嗓子。
若是谁家办喜事,在这平淡日子中就更添几分闹腾与期待了。
大人起个大早去主人家帮忙,孩童馋那桌油水足,有荤腥的席面,头天晚上就开始兴奋了。
等阿么阿娘忙完,回去给换上身干净衣服,带着一块去吃席,吃完的骨头悄摸揣兜里,到家再嗦两口才舍得扔,旁人瞧了大多不会笑话,都是从孩童时候过来的。
宴清霜嫁为人夫郎已有三载,不似当初那个未成亲的羞涩哥儿,来帮忙也只敢闷头往灶房去,或者到哪家吃席也只会跟在相公身边,寸步不离。
现在院子里这么多双眼睛,他也能抱着福生大方坦然地走进去。
村长夫郎盼他盼了半早上,此刻见到被阿么特意收拾过的福生,脸上别提多喜爱了,几步跨过来将福生接过去。
“还没睡醒,”宴清霜跟在后面说了一句,“刚给他穿衣服时候眼睛都是闭着的。”
村长夫郎瞅着一身虎头衣帽,福气满满的福生,笑着把他往怀里紧了紧,说:“不碍事,喜床昨儿就铺好了,就等我们小福娃来睡呢。”
话罢,两人来到布置喜庆的新房,里面坐了几个面容慈祥的老嬷嬷和婶子,大部分看着比较面生,估计是顾叔么娘家那边的亲戚。
不等村长夫郎把福生放到喜床上,便笑着过去逗了一圈,才给放回床上。
福生起得早,哪怕周围闹嚷嚷的,也很快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老嬷嬷拉着宴清霜的手,坐在一旁,温和地道了一句:“一看就是个讲究人,把孩子养得真好。”
宴清霜不知道如何作答,便低垂着眉眼,认真听嬷嬷们说,再时不时瞥眼床上的小墩子。
嬷嬷们瞧他这样更喜欢了,他们年纪大了,平日里多唠叨两句,小辈们就嫌烦了,最后借口走开。
何况这哥儿年岁不大,看身上穿着,日子在这丰梨村过得也是顶富裕的。
还能如此这般乖乖巧巧地坐在这,眉眼认真地听他们念叨,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小辈?
不知不觉外面喊吃早饭,大伙儿才说笑着出了新房。
宴清霜落后半步,清凌凌地目光扫了一圈,等见到人群中最为高大显眼的汉子,眼里笑意更甚。
顾庭风是特意在此等,此刻见到夫郎出来,快步走过去,袖子掩着握了一下他手腕,“你穿这身真好看。
若不是四周人多,他真想抱抱夫郎,肯定很软!
宴清霜耳根子微红,偏头小声道:“你衣裳我也给你找出来了,在床上放着,等吃完早饭你回去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