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周遭已是无路可逃,柏棠心跳为之加速,一时紧张迫切之下,也再顾及不得其他。
因而只见他面色陡然变得坚毅起来,随即飞速张口深作呼吸,转身便即果断跃身而起,竟是就这般,跳入了身后的那条溪流之中!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跃声音,轰然响起传来,令尚未回过身来的曲云鹤,也不由得愕然了一瞬。
随即他放下环抱胸前的双臂,快步上前俯身瞧去,只见那水面之上,唯余下层层水花涟漪,波荡开去,却不见了柏棠人影。
幸而此段溪流是在即将连接注入澄江的下段,尚有着三四米左右的水深。
若说是寻常中上游的阶段,这条厂区之外的沿郊水溪,那平均不过一米左右的深度,是断然不支持柏棠这般作为的。
也幸而柏棠自幼在乡间田野的河畔长大,颇熟水性,对于溪湖河塘等水体,亦有着一眼及够的大致判断,当下方才敢冒此险,决然跃入其中。
“这小子,倒是真够有胆的,这也敢跳?”
曲云鹤眼皮微跳,眉头紧皱之间,不由得目光顺着河道下游方向,辗转望去,随即这般恶狠狠地,低语自问。
“沿河搜!只要搜到这小子了,钱我照付!要是搜不到的话,一分都别想拿!”
他当即便偏头,冲左右两侧站立的五名大汉,肃声吩咐开口。
那五人显然态度也并不客气,在各自冷哼一声之后,这才顺着溪道的下游方向,在沿边的绿道处,一路边找寻、边走开去。
曲云鹤逗留原地许久,想要等着柏棠冒出头来,找寻身影,这般静默了十来分钟,直到仍旧毫无发现之后,他也唯有暂行负气离去。
此番眼看布局周密,在各处都埋伏好了眼线,可谓是天衣无缝,只待对方落网。
但令曲云鹤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子竟会游泳,而且还敢在这种靠近工业厂区排污所在的溪边,径直往下跳,也真算豁得出去。
“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信我刚才的话。今日若让他溜了,下次再要相寻,怕是要得从皓扬身上下手了……”
口中呢喃碎语着,曲云鹤那颇显瘦削的身影,也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林荫尽头。
“哇——”
如此安静的郊外环境下,虫鸟鸣唱,清脆悦耳,不知又是多久过去,终于一旁的溪道转角深处,忽而探出了一颗人头来,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急促吐水呼吸声。
正是始终藏躲水流暗处,并未曾离去的柏棠。
他知晓对方情绪更为急迫,定是想要快些找寻到自己,故而不可能原地干等,只会匆忙四散找寻他的踪迹。
何况柏棠对此溪流去向也并不熟悉,不知晓顺流而下,究竟是会漂向何处。
因此最佳选择,便只有潜水游到能够藏躲身形的暗处遮掩自己,待觉察出外面再无人声响动之后,方可试探冒出,依原路折返。
今日他本是出来谋求兼职的第一天,倘或那样因躲人而不辞离去,只怕又要没了干第二天的机会。
自溪水浅滩处,缓慢踉跄走至岸边,柏棠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所缠的污渍水草,这才重新回到岸边的郊野小路之上。
这一路方才匆忙行来,柏棠也未曾记得此刻自己身在何处,到底离去商业街多远。
如今眼下弄成这般模样,细嗅身上,都还有不少的怪异味道,只怕就这样回去,也着实不妥,索性便将身上衣衫先行弄干,去附近的服装店面,简单换一身行头。
柏棠心中虽有怨念,但他向来天性豁达平和,并非生出怨天尤人之念。
他只不过更为好奇,自己在何处得罪过人,在这初来乍到不久的偌大溯宁市内,其实除了学校以外,他能够接触到的人,更甚寥寥无几。
边行边想之下,能够唯一令柏棠生出几分印象的,也唯有那日,在数码电子器械旗舰店内,他所遇上的那名怪异男子了。
“会是他么……”
柏棠唇角嚅动,低语呢喃揣测着。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直觉,总在告知着他,那人那日神色闪烁、举止怪异,仿若是行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方才会显得态度急躁而又不同寻常。
只是今日耽搁了这许多时间,他手中传单虽确发出去了大半,可剩余的部分,却在之前被悉数抢去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折返回到兼职处,柏棠也不确信,是否还能够领到日结工资。
待到他换过一身新衣,回到新城商业步行街时,天色已然渐渐暗沉了下来,时近黄昏,到了结算时分,所幸柏棠心中担忧,不曾发生。
领过日结薪水,柏棠心头略带感慨,但却坚定了想要,继续干下去的决定。
只是今日过后,他仍旧担心,那群家伙,尤其是那位面容阴翳,相貌隐约有着几分、与曲皓扬相似的中年男子,会不愿放过他,再行前来骚扰。
“怎么办呢?我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罗弈吗?”
柏棠与罗弈知心相交,遇上此等烦难之事,他原不想隐瞒于罗弈,是担心被他瞧出什么异样。
可同样的,出于朋友间彼此互相的信任在意,柏棠亦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罗弈受到牵连。
“他——不知道在学校里面,还能不能再遇上他?当时走得太过匆忙,甚至都忘了问他的姓名。”
初时被曲皓扬那般问及,误会自己将所拾来的画稿,交付给了尹慕凡手中,令柏棠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如今细思下来,此事的突破口,只怕还在晴天社处……
心中作下决定,柏棠便不再与此停留,快步前往步行街外的车站处,搭乘公交往溯大校园折返。
而当时与之分离后,曲皓扬也曾在巷尾深处,一路找寻柏棠,直到出了新城商业中心的范围,可来到大路之后,小径四通八达,他却也难判断处,柏棠去往何方。
在将母亲生前遗留的腕表取回后,曲皓扬心中已然没了思虑。
他并不在意自己二叔,是否还会归来再住在自己处,倘或他就此离去,曲皓扬也不会再去多做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