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原本充满怒气的脸,突然就僵住了。
须臾,她眼珠一转,故作镇定道:“哪有这事。”
高老爷冷笑道:“你有多少陪嫁我是大概知道的,那些东西你又是交给谁保管的我也是知道的。你嫁到高家二十七年了,你不要以为你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全部都是只忠心你一人的好奴才。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我清楚明白的很。”
高夫人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用我自己的体己钱,用不着同你商量吧。”
“晦儿在睦县被追杀的事,你敢说不是你做的?”高老爷开门见山的质问道。
“胡说!哪有的事?!”高夫人矢口否认道。
“你不承认?”
“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那些钱……那些钱我是让人去外地寻访名医,打算给贺儿治病,我……”
高老爷自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一挥衣袖打断她道:“这些话就不用说了,你做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至于贺儿的伤,其实你心里应该明白,他这辈子都不能人道,子嗣无望了。”
“你……那你想怎么样?!”高夫人胸膛起伏,强压怒气问道。
“我高家不能在我这里断了香火,所以我打算接晦儿回来。”高老爷终于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行!”
高夫人眼睛通红,不顾形象的扑上去捶打高老爷的前胸,边打边骂道:“你这个狠心的爹,贺儿他才出事没多久,你就不顾他的伤痛要将外面的野种接回家来取代他的位置。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嫁给你二十多年,我父兄对高家的生意也一直是尽力相帮的,你现在就这样对我!”
“若不是看着你父兄的面上,我早就一纸休书将你这个狠毒的疯妇休回娘家了,还由得你在这里训这个骂那个的!”
高老爷将她一把推开,然后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说道:“你娘家这些年确实帮了高家不少,可是相比你买凶想杀晦儿的事,那些简直不值一提!若不是晦儿命大,高家的香火就要断在你的手上了!”
“你真的这么狠心一定要将那孽种接回高家?”高夫人哭得泣不成声,颤着声音问道。
“你若是不愿意,就带着你的陪嫁回越城娘家去。你们钱家虽然近两年有所败落,不过想来也不会少了你这一口吃的。当然了,你若是肯放弃谋害晦儿,接纳他回高家认祖归宗,那我也可以保全你的体面,让你继续端坐高家正室夫人的位置。”
高老爷不慌不忙的说着条件,眉宇间却换上了对她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知道,就是因为近两年我娘家在越城的产业有所败落,你才会突然这样对我变了脸!”
钱家在越城世代都是做染坊、织坊和丝绸布匹生意的,越城靠海,这几年那里附近的县镇时常闹海贼,钱家的生意自然一落千丈,今非昔比了。
“你总是将钱家十几二十年前对高家的那点恩惠挂在嘴上,难道这几年我高家没救济帮衬你钱家吗?!”
“高代元,你我成婚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我软语温存,言听计从,我居然一直没有看出你其实是这样的自私、无情和狠心!你现在这样对我,就像当年对那个贫家渔女一样。你当年看上她的美貌,可又舍不得我娘家的助益,所以就狠心抛下她,扭头和我成了亲。其实我和她都是被你利用玩弄的物件罢了,你这种人从来就没有心!”
高老爷没有理会她的声嘶力竭,有条不紊的说道:“你不必如此咒骂为夫,为夫如今已经给够了你颜面。可你若是再敢做出伤害晦儿的事,我不止会休了你,还会亲自把你送进大狱。你钱家在越城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所以你最好自己在心里掂量清楚,是否要赌上钱家的名声和自己的性命同我作对。”
“呵呵~高代元,算你狠!”
高夫人的眼底爬上一层痛苦之色,她无力跌坐到了地上,妥协般的闭上了早就哭红了的双眼。
不过才过了五六天,这应承晦认祖归宗回到高家的消息就传遍的整个江岐县。
知晓这个消息后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沈引珠了,之前她就不顾女儿家的羞怯,央求着父亲去打探应承晦的家世,其中的用意也是不言而喻的。
沈县令原本对这位曾经有恩于自己女儿的年轻人也是颇有好感,又听闻此人生的俊朗非凡,还很有才干,心中更觉满意。
可惜后来在一番细细的打探后,他却对应承晦实为城南高家私生之子的身份很是介怀,于是打算劝女儿放弃对应承晦的情谊。
可是男女之情,又岂是说拿起就拿起,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呢?沈引珠为此暗自伤怀了许久,好在有商徵这个善解人意的姐姐一直在她身侧劝慰。
“太好了,应公子现在回到了高家,就是高家名正言顺的长子了,我想我爹应该不会再反对我爱慕……”
沈引珠忽觉失言了,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又是一热。
商徵见状莞尔一笑,故意打趣问她道:“哦?你爱慕谁啊?”
“哎呀,商姐姐你坏死了,故意取笑人家。”
沈引珠的小脸通红,手中做了一半的罗帕也被她放在了一旁。
商徵也放下自己手中的绣活,侧身看向沈引珠所绣罗帕上的图案。
“湛蓝色可不像是女子会喜欢的颜色啊,这上面的竹子倒是绣得秀逸而风韵,不过竹子寓意柔韧坚强、长寿安宁,也像是男子会喜欢的图案,所以这块湛蓝色的罗怕,引珠妹妹是绣给哪位郎君的啊?”
“我……我……”
“让我猜猜,一定是那位应承晦应二公子对不对?”
“他现在姓高。”沈引珠声若蚊呐。
商徵故作惊奇道:“哦~那以后我们就该称呼他为高承晦高公子喽~”
沈引珠嘟着嘴拿起那块还未完成的罗帕,声音低低的说道:“他以后就是高家的大公子了,自然该如此称呼。”
听到‘高家’二字,商徵脸上又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狡黠笑意。
应承晦回到高家没几天,高夫人也在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二人似乎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起睦县劫杀一事,在人前维系着母慈子孝的那一层表面。
但高夫人也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她已经在暗中为这个便宜儿子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