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遍,阮清禾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听八姨讲完那七十几个人的名字及背景。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幕布,瞳孔深处迸发出的坚韧让八姨会心的一笑。
心想难怪勇哥看中她,这还真是个有潜力的好孩子。
阮清禾的表现让八姨有些满意,但似乎又不是那么满意,因为最后一次,八姨提问的照片从三个增加到了八个。
知道自己没有退路,阮清禾倒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一字一句的将八个人的信息背出。
背完最后一个字她就绷直了身体,握紧了双手,等待着下一次的惩罚。
只不过这一次阮清禾等来的不是惩罚,而是八姨的表扬。
八姨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阮清禾的手心里。
感觉掌心多了个坚硬的东西,阮清禾一脸懵逼的睁开眼,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包装时,她眼眶一红,晶莹的液体开始顺着眼眶打转。
八姨拿了一张纸,替阮清禾擦了眼泪,安慰她道:“好孩子,别哭,好好表现,这是给你的奖励。”
奖励,一块巧克力。
小时候最不喜欢吃的零食,眼下,却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阮清禾知道自己过了关,吊着的那口气一松,就从冰冷的凳子上滑坐到地上,开始捂着脸嚎啕大哭。
阮清禾哭的十分伤心,就连她第一次见到八姨、知道自己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时,也没哭的这么厉害。
八姨很理解阮清禾的感受,因为多年以前,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二三十年过去了,见得多了、经历的多了,就几乎忘了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选择,对大多数人来说,有的时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是命运逼迫的结果。
就像如今的阮清禾,来到缅北,遇见勇哥,成为棋子,都是她命运的一部分。
而这些,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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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房里折腾了七个多小时,阮清禾回到属于自己的小房间时,天已经蒙蒙亮。
她洗了个热水澡,连饭也顾不上吃,躺在床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半夜。
屋外下起了雨,不像北城那样淅淅沥沥,而是稀里哗啦,直接淹没一切的倾盆大雨。
阮清禾被雨声吵醒从床上坐起时,屋内只点了一盏台灯,而床边趴了一个人,正是先前跟自己在暗房里耗了七个多小时的八姨。
八姨趴在床边已经睡着,放着台灯的桌子上有一碗白粥,粥早就没了热气,好像已经凉透。
阮清禾伸手推了推趴在床边的女人,她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丝的力气,第一次伸手竟然都没把人给推醒。
“八……八姨?”
阮清禾想要出声唤人,但她却发现此时此刻嗓子里像冒了火,嘶哑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趴在床边的人听见动静,揉着眼睛从床边抬起头。
她的眼底有一片乌黑,也不知道就这样在床边守了多久。
“阮阮,你醒了?”
见阮清禾醒过来,八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腾起一抹光。
让阮清禾一愣,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妈妈也是这样守在床边,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她,可现在……
“阮阮啊,好孩子,你可把我吓坏了,你这一烧就是一天一夜,幸好还是醒了呢。”
八姨一脸怜爱的对着阮清禾伸出手,冰凉的掌心在阮清禾的额头上探了探,冷的她一个哆嗦。
确认阮清禾不再发烧后,八姨这才站起身,摸了摸桌上的那碗粥。
她眼波荡漾的对阮清禾道:“粥凉了,我再给你盛一碗,阮阮你乖乖躺着,听话。”
八姨端着碗,身姿摇曳的下了楼,提不起力气的阮清禾眉头皱了皱,将自己靠在床上,心里浮起一种粘腻的异样感。
不知道为什么,从离开北城开始,所有的人都喜欢叫她阮阮,明明在家的时候亲朋好友都是叫她清禾或小禾的。
就连刚才,八姨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似乎透过她,注视着另外一个人,一个她并不知道的人。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阮清禾并没有多想,她刚烧完,脑袋还有些糊涂。
阮清禾对八姨能够守着她,并特意给她煮了热粥的行为还挺感动的,毕竟这是在缅北,吃人的缅北,没有人有义务对另外一个人好。
她知道自己是勇哥的一个棋子,而八姨是勇哥找来培养她这颗棋子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鼻子一酸,有些想哭。大概是窗外的雨下的人多愁善感了吧。
想了想,阮清禾的眼泪还是没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