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儿走后,张娇有些兴致缺缺,她无比低落地开口道:
“张倾,董云儿他们口中讲述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张倾坐在明亮的窗户前,窗户外面的花园里鲜花儿怒放,传来的是幼童们正在背诵三字经的声音。
张娇也走了过来,和张倾一同坐在那里,指着坐在最后面的一个小孩儿道:
“他叫柱子,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他和我说,当年百姓被水火会误导,一同烧了洋人的教堂,神父就找到了高卢的理事馆撑腰,那理事馆理事直接让人开枪射杀我大淳官员……”
后面的话张娇已经讲不下去了,她漂亮的眸子里聚满了泪水。
不解,迷茫,来回更替。
这件事儿,张倾早就知道,那高卢理事当着数万游行群众的面射杀了大淳的官员。
百姓一怒之下,打死了那理事,又冒着生命打了二十多个手持枪械的洋人士兵。
“你说,为什么他们在我们的国土上杀了我们的人,反而我们要砍杀维护自己官员的百姓,还要赔款几十万两白银!”(注1)
柱子的爹就是死在这场冲突中。虽然后来朝廷用死刑犯替换了那些发生冲突的人,但终究让百姓对大淳政府失望了。
这些是张娇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儿。
她以前最大的困扰,就是她喜欢的火铳被张倾得了。
自己的亲哥哥看上去更喜欢张倾这个堂妹。
照顾那些幼童的日子里,她听到的每一个故事。
都让张娇开始怀疑人生,甚至痛恨起自己的身份。
“这是每一个东方人都应该有的悲戚,山河壮丽,岂能让他人凌辱。”
张倾更想说的是:
国家病了,你我尽全力医治就罢,何苦长吁短叹。
但这些对张娇来说有些沉重。
这样的明艳动人的女孩,应该一直快乐下去。
却不想张娇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
“嗯!张倾,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吃饭锻炼身体,多挣钱……”
张倾看着一溜烟跑掉的小丫头,略微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
容先生同蹦蹦跳跳的张娇擦身而过,进入房间,就看见张倾这般模样。
他难得见张倾有这样生动的表情,有些愉悦地笑了。
“另外两艘货船上的学生这几日也到了,如此学习的计划就要提上日程了。”
张倾起身微微颔首,“容先生,让孩子们先在理事馆里学习适应一月,再去寄宿家庭吧!”
容先生一愣,随即明白了张倾的用心。
“也好,都还是个孩子,签了生死状把命交给了朝廷,我们自然要让他们安心的。”
后面的事情都是由容先生和理事馆的人操办。
半年后,纽约。
一家车马行外。
张倾看着迎面走来的落魄年轻人,他脸上的胡须至少有一个礼拜没有清理过了。
那落魄的年轻人恍惚中察觉有目光注视着他,于是用自己蔚蓝的眼睛看了过去。
“您好!沃尔特先生!”
张倾的态度十分尊敬,虽然她是一副东方面孔。
但也让半个多月来,受人白眼的沃尔特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坐在车马行对面的咖啡馆的时,沃尔特还是不敢相信对面的小女孩竟然是传说中的公主。
“张,你说什么?”沃尔特觉得张倾的话让他在做梦一般。
“您手上现在发明的东西,我要了。”
老实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窘迫,略微害羞道:“你给的价格太高了。”
张倾微笑道:
“虽然这个马车警告装置容易复制,容易让人避过专利费,但我觉得他的实际价值大于商业价值。”
也许是张倾的说法打动了这位年轻人,两人顺利地签署了协议。
张倾从而在米国专利局有了第一个自己的专利。
这个叫沃特尔的年轻人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工夫。
整个纽约的车马行里的马车都安装上了他发明的脚踏踩式的马车警示装置。
当后来在纽约的马路上,再次遇到张倾的时候。
这位美丽的东方公主身侧做着的竟然是总统的女儿。
张倾看着身侧漂亮的金发女孩儿,她拿着手中的精美的刺绣团扇,脸上全是喜爱之色。
“张倾,真是太漂亮了,我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扇子。”
张倾接受了她直接而热烈地赞美。
“那些人真的能信口雌黄,多亏我认识了你和张娇,原来东方竟是这样的美好和繁华。”
艾丝澄澈的眸子里带着不解,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同时还继续说道:
“那次多亏了你的马车上按了警示装置,不然我就会成为第一个被马车压死的总统女儿啦!”
说完她还后怕的拍了胸口,而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喧闹的纽约街头,留下了女孩儿欢乐又庆幸的笑容。
……
京城,熙太后看着手上的报纸良久,才缓缓地对下面几个军机大臣道:
“这才是我大淳的好孩子!”
李玉躬身上前道:
“老佛爷,约翰国理事馆这边发出了抗议,说我们不该贸然对他们的公民出手的。”
李玉说完这句话后,等待了片刻,见太后没有反应,就继续道:
“因为阿美士德号商船,被米国政府奖赏给了两位公主,所以约翰国……”
熙太后看他一眼,道:“李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理?”
李玉顿觉身体一紧,咽了咽口水道:“洋人无非是想借机捞些好处。。。”
“哼!他们有什么脸面捞好处,朝廷养你们就是为了给洋人捞好处的?”
熙太后面色阴沉,她耳边还回荡着刚才翻译读的张娇的话。
加上昨日她收到张倾的来信,心中的底气更足一些。
“哀家不指望你们就这件事儿向洋人问责,但内部参与‘卖猪仔’的官员全部都要给我落网,知法犯法者罪加一等,主事之人当众凌迟!”
熙太后的手重重的拍在案牍之上,她那双不算柔和的双眼里全是阴鸷。
“曾庭,水师按哀家给你的练兵法子训起来,年后哀家同皇上要阅兵!”
丢下这句话,熙太后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抬眼时候,看到珙亲王还站在原地,她用眼神看他。
“太后,报纸还给微臣!”
熙太后面色略微有些不自在,手上的报纸反而抓的更紧了。
“你要这个何用,还不如相信倾儿说的那些倭寇人的事儿,差的严实一些。”
珙亲王看着太后的模样,到底是拱手离开了。
嘴里嘀咕道:“越老越霸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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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天津教案,有兴趣的宝子可以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