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叔终于看到了许久没见的囡囡,脸上的笑容怎么也下不去。
出去卖菜的时候,还听到有阿爷阿嬷打趣他。
“阿荣叔,你家囡囡学习回来了。”
“我家侄子也回来了,改天一起约了吃个饭?”
荣叔还没回话,就见隔壁的门开了,抱着黑猫的年轻人眉目如画的走了过来。
“荣叔,我们晚上是吃糖醋排骨吗?”
安宾白的声音清清雅雅的,乌发上的水迹未干。
荣叔顿时顾不得了,笑眯眯道:
“小安呐,你快进去,屋子里有炉子,大冬天的可别冻坏了。”
安宾白微微颔首,闲庭信步的走了进去。
身后阿嬷对荣叔道:“荣叔喂,小安一看就是个贵公子,不会过日子的。我侄儿就不错。。。”
安宾白推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入目就见张倾也是发丝披散,穿着素色的衣衫坐在枯黄的葡萄架下面正在煮茶。
安宾白怀里的乌云早就按捺不住,一个蹬腿,几个跳跃就到了张倾的脚边。
申市的冬日算不得十分冷,但寒冷总归不那么舒爽的。
张倾抬眼看了看安宾白的湿发,随手把毛巾递给了他。
半晌见没人接,抬眼就见他澄澈的双眸凝望过来。
张倾以为他嫌弃毛巾是旧的,用手揉着乌云的小肚子柔和开口道:
“小心老了以后头疼。”末了,又加上一句,“新的。”
安宾白低笑出声,接过她手上白色的毛巾,坐在旁边细细的擦拭着发丝。
“一会儿,我们核对一下后天的流程,看看还有哪里需要补充的。”
安宾白点头,眼神落在眼前的茶炉上。
上面除了茶壶,还有荣叔爱吃的柿饼,张倾爱吃的栗子以及他喜欢的橘子。
这个茶炉也是他和张倾一起做的,他看着铁壶上冒着白烟的水汽,觉得如果这一缕人间烟火气是张倾给的,他很愿意。
晚上,系着围裙的安宾白端完最后一盘菜,三人小酒满上,准备开饭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
荣叔开门,就看到门口一个阿嬷,身后带着一个西装领带的年轻人。
阿嬷很是自然的把提了提手中的小篮子提了提,脸上挂着笑意道:
“这个是我家侄子在金月季糕点房专门买的,以前都是租界的那些人才吃的咧。他说女孩子最爱吃这个了。”
荣叔心中不悦,但面上不显,“那多谢侬好意,今日家中不便,改日再请你们进来喝茶。”
张倾似乎并不在意院门处发生的事情。
她抿了一口酒,细细品了一下道:“安总工,你说这酒能批量生产吗?”
安宾白看着玻璃杯里玛瑙红的葡萄酒,这是他和张倾还有荣叔一起用院子里的葡萄酿的酒。
院子里的葡萄树有些年头了,结的果子甜少酸多,荣叔舍不得浪费,他就提议做葡萄酒。
结果张倾很是认真的翻阅典籍,查找文献,他们用不同的方式酿了十几种葡萄酒。
夏季水果旺盛,发展到后来,荣叔买回来的果子也都成了试验品。
皆都被酿成了各色果酒。
昨天夜里得到的钱财,需要快速的花出去,握在手里,早晚会出问题的。
张倾脑海里已经规划出了十几个厂子和产业链。
如今她只需要和安宾白细细讨论出最可行的一部分。
荣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阿嬷提的蛋糕。
看着有凑在一起谈论工作的两人,欲言又止。
等到张倾去地窖拿酒的时候,荣叔叫住了要跟上去的安宾白。
“小安啊,你喜欢我家囡囡?”
荣叔是传统的人,他心里张倾自然是配任何人都是可以的。
可惜世人眼光皆都是如此的,张倾在胡家的那十年明明是受尽委屈的人,却依旧是被人打上了嫁过人的标签的。
安宾白咽下口中甘甜的葡萄酒,眼睛微微眯起。
当年出国的时候,爷爷感慨最多的就是“天不亡我安家”“安家后继有人了”
出国后,老师同学对他的夸赞如同潮水一般,艳羡敬佩忌妒的目光比比皆是。
他曾差点被狂热的女教授侵犯,也曾因为种族歧视命悬一线。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展示了自己的实力,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人。
快速的适应了西方的环境,进入了他们不对外开放的学术中心。
孤独和傲慢似乎也成了他骨子里的一部分,因为这样,才能让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在异国他乡安心。
看着抱着酒,面色微红走来的女子,他的眸子流光闪过。
孤独和孤高皆都远去,这是一个能从灵魂上读懂他的人。
像是从自己身体里挣脱出去的宁外一个自己。
和她一起,自己可以忽略所有的杂事儿,安心做研究就可以。
每当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的时候,看着她从眼底迸发的惊喜和赞叹,都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
他极度沉迷和痴迷这种质朴又平淡的快乐。
张倾没有看到荣叔,把酒放在桌子上,心情略好的问道:
“猜这是什么酒?”
安宾白仰头,唇瓣殷红,往日冷清的眼眸有炙热的东西在翻滚。
张倾微微一愣,她一直以为安宾白这样的人除了自己的学术和研究,对其他的并无多少在意。
倒酒的时候,安宾白抓住了她的手,眼底的隐忍跳跃两种相互矛盾的东西同时出现。
“张倾同志,安宾白同志,紧急会议。”
王安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阻拦不急的荣叔。
荣叔打着喷嚏,哈了哈手,不满道:
“怎么就不让人安生,他们一个小干事,一个技术员,天天怎么有那么多会议。”
张倾和安宾白却都已经穿好外套准备出门。
“阿爷,我看地窖的东西有些少,你这几日在备着些,日子怕是不太平了。”
张倾拿起自己的书包,细细的同荣叔交代了一番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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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一路直接开到的是守备部,门口站着的是赵鹏飞的部下叶平安。
他没有了平日里的桀骜,浑身萧杀之气。
进了会议室,苏宏赫然站在沙盘前方,各类情报紧急汇聚。
周围每个人面上都带着隐忍和憋屈。
尤其是赵鹏飞,他气急的时候,帽子从来都是歪着的。
“小张啊,还真让你说了正着,米国佬从菲L岛开了军舰过去,封锁了对面的海峡。”
赵鹏飞跳脚骂道:
“娘的,前脚公告和宣言都特么承认了,我一个乡下人都知道一个吐沫一个钉,这些大人物说话算放屁吗?”
张倾一言不发,细细的看着汇集过来的情报,半晌后才徐徐道:
“对于他们而言,对面是一艘“永不沉没的航母”用它来遏制我们和威慑约瑟夫政府都是最简单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