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许多可怕的念头涌进脑海。
苏江说过的话历历在目。
上一次是雪山。
这一次是海边吗?
程砚手有些抖,碰到门把时,余光瞥见地上的玫瑰花。
玫瑰一点也不鲜艳……
程砚关门下楼,第一次觉得三层楼的台阶实在是太多了。
好像怎么都走不完。
夜晚的明海路上,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疾驰而过。
程砚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目视前方不敢分心。
车速越提越快。
他很不想去用极端的念头去揣测苏沅。
但是她上次去雪城的时候,就是很极端。
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苏沅在的海边挨着的就是极港公园,周六夜晚刚巧有灯光秀,照亮大半个海滩。
程砚下车后,手机却在此刻关了机。
他胡乱抓了一把不长的头发,眼眶泛酸,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按着亮光,寻着苏沅。
程砚有些害怕,总觉得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流出来,时不时地就模糊他的视线。
直到,他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后背,手机开着手电筒,放在一侧,刚好照亮她。
程砚悬着的心渐渐松了下来。
还好,她只是坐在那里。
还好,他真的来得及。
程砚仰头将眼眶中的雾汽擦掉,向她走过去。
“美女,一个人?”
一个步伐不稳的男人,扬手搭在苏沅肩膀上,手逐渐向下,脸上带着谄笑,“要不要,喝一杯?”
程砚脸色阴沉,怒气难遏,加快脚步跑过去,张口:“你……”
他只说了两个字,剩下的话就被迫卡在嗓子眼。
他看着苏沅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腕,站起来用力向外扯。
男人吃痛,骂骂咧咧伸手便要打她。
下一秒,程砚眼睁睁看着苏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又细又长的发簪,对准男人的脖子。
程砚走的距离近了,海风将苏沅的声音清清楚楚送入他的耳朵。
“滚。”
醉酒的男人或许没想到一个落单的女孩会是一个难惹的角色。
颤颤巍巍向后撤,不利索地说:“你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男人落荒而逃。
程砚盯着苏沅的背影,没有抬腿走过去。
她也没发现自己。
她此刻的状态,就像是刺猬。
旁人根本触碰不得。
程砚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他盯着刚才男人离开的方向,依照他多年见识过的匪徒,那个男人定会再返回。
程砚眼眸中闪过一丝戾气,抬腿走向人群。
还没靠近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传来一阵喧哗。
程砚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是刚才的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
程砚靠近一步。
他不主动。
只是“被迫”将人送进了警察局。
程砚再回来的时候,苏沅还是安静地坐在原地。
他刚一靠近她,她手里那根簪子快速向他扎过来。
程砚钳住她的手腕,慢悠悠取走簪子,笑着说:“沅沅,你想送你男朋友进医院啊?”
苏沅看清眼前放大的脸,慌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程砚,你没事吧?”
“没事。”程砚顺势坐下来,脱掉身上的外套披在苏沅身上,然后伸出胳膊将她搂在怀里。
在抱到苏沅的一刻,程砚才觉得满足,才有真实的感觉。
他才会觉得,她在身边。
程砚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语气带着些小骄傲,“你男朋友身手足够好。”
苏沅靠在他肩膀上,嘴角轻微扬起,“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警队吗?”
“明天休息。”
程砚刚想开口问苏沅,她却主动环着他的腰,闷声开口:“程砚,我刚刚碰到一个喝醉酒的人,我动手了。”
她的那些招,对付曾经赵康派过来的人没有用。
但是对于一般人,还是喝醉了不太清醒的人,勉强可以。
发簪本来是她用来绾头发的,在坐到海边的时候,她就摘了下来。
她在赶走那人的时候,郁结的情绪散了一些。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需要一个情绪发泄点。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沅沅,其实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些人寻衅滋事,已经送派出所了。”
“哦。”
“沅沅,这两天我不在,有发生什么事吗?”
程砚说完明显感觉怀里的人一僵,他往后撤了一下身子,想让苏沅抬头看他。
苏沅却箍着他的腰不肯撒手。
“…沅沅,你怎么想到一个人来海边,也不等我回家。”
“我觉得来这里,头脑能放空。”
苏沅说了这句后,便没有下一句话。
她对水其实有一种恐惧感。
大约是小时候差点溺水的事情留下来的阴影,她在有挣钱的能力后也没有去学游泳。
她看着深不见底的水,就会下意识远离。
但是,她偏偏在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会来海边。
就是因为恐惧,所以才能理智。
“我哥打电话说……苏海日子不多了。”
“但我不想去见他。”
程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想见就不见。”
“程砚,你会觉得我没有人情味吗?”
在不了解情况的人眼中,无论如何,苏海都是她的父亲。
两个人之间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而她,很少向程砚提及苏海。
“不会。”
苏沅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双手从他腰上向上挪,搂着他的脖子。
“为什么?”
“因为你有理由。”程砚想了想,还是向她坦白,“你哥曾经跟我说过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
“是。”
“我哥说,我小时候碰到赵康的那件事,是苏海策划的,苏海输了钱,又还不起,有人怂恿他在纸条上签了字,把那时候的我做了抵押。”
“我一直觉得苏海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限度的,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还能为了钱卖了自己的女儿。”
“不对。”苏沅拼命摇头,“他从来没把我当女儿。”
甚至没把她当个人。
那时候她回家会走哪条路,都是苏海提供的。
要不是当时赵康不知道在哪出事受了伤,她怎么可能逃得过。
不仅会被侵犯,甚至不知道会被带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