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北思闻言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娄昕舟会承认得如此干脆,脸上的狰狞似乎有一瞬僵住,随即忽而冷笑一声,他的面色竟是变得更加扭曲极了,下一秒,突然快步冲上前来,双手猛地打在了那层结界上。
“可明明李长五他杀了那么多人,你却还是救了他!”
“......”
真是陌生的名字啊。
娄昕舟平静地想到,她淡然地看着结界外的人,几乎没有给他任何他希望看到的反应,就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人清冷镇定,就连曲丰羽等人都有些不理解她的冷静。
“虚伪。”范北思又开了口,“真是虚伪至极,善恶不分!尊者啊,你可知,那场大火中还有别的活人?”
娄昕舟闻言微微眯起眼睛。
白允的那段记忆很是清明,可她也只有在刻意回忆的时候才能看清全貌,如今听到范北思的话,脑中竟是忽而涌进一段新的记忆来。
......
“不!”
男孩的尖叫声冲破火焰,看着剑下的白骨在暗蓝色的灵光中尽数湮灭,她才回头望向声音的源处。
破败的屋檐尚余火星,在那灰烬之中,一个穿着褴褛的男孩狼狈至极地朝她跑来,她从来没有见过穿得如此破烂的人,一时竟直接愣在了原地。
那时早已入冬许久,前些日子方落过大雪,那孩子却穿得极其单薄,面黄肌瘦,满身的冻疮。
“你......”
她正要出声询问,就见那孩子已经冲到她的身前,瘫跪在那滩白骨之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孩儿,你和这邪物是什么关系。”
见着此般情况,她心中的那点同情即刻消失得半点不剩,冷声问道。
“她,她是我阿姐。”
男孩的声音沙哑极了,又被风尘卷走许多,她听得不是很清楚,正待问下去,余光忽而瞥见一个人影,她猛然抬头望去,就见一片白色的衣角消失在屋檐之外。
来不及多想,她当即就追了上去,可来人修为高深莫测,她竟是没有找到哪怕半点踪迹,只好折返。
那孩子尚在原处,只不断地嚎哭,她在屋外静静看了一夜,也想了一夜,直到破晓时分,她忽而轻声开口。
“小孩儿,你可愿拜我为师?”
......
亏得范北思启发,娄昕舟全都记起来了,那天夜里,还出现了一人。
娄昕舟微微抬头望向了昆仑众人所在的方向。
白允是天下第一人,以她的实力,是不可能察觉不到那夜村子里还有别的活口的,只有一种可能,有比她修为更高的人救下了范北思。
那么试问,在这方世界,除了已是半神的九觑尊者,还有谁有比她更高的修为呢?
“......”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寻浪也半抬起了头来,他眼眸如往常般带着笑意,娄昕舟当真是看不明白。
“够了!”
忽而自高空传来一声厉喝,娄昕舟回神望过去,原是陆宜开口了。
“少年,你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六门自会严惩有罪之人。”
曲丰羽听罢转过头去。
“陆掌门有何提议?”
“事到如今,留下南荣念的性命大不可行。”陆宜说罢深深叹了口气,“昆仑提议,按照原定计划将之就地处死,并收押南荣允、曲浪于御守思纯宫,诸位,觉得如何?”
曲丰羽闻言不禁嘴角一抽,却是没有再说话了,其他的人也是如此,尽管他们各自怀有私心,可他们也已经没有再反驳的理由了,若是真如范北思所讲,那南荣念定然是留不得的,不然千年前的悲剧很有可能会重新上演。
“的确如陆掌门所言,这南荣念是定然留不得了。”
许久,曲丰羽深吸一口气说道,而后又抬头望向了站在结界中心的娄昕舟,他的眼中光彩莫名,娄昕舟与他对上了视线,可一时也看不明他的心思。
须臾,曲丰羽伸手一挥,唤出一物来,同时朗声说道。
“诸位,还请立刻散开,当心误伤。”
娄昕舟见状神色一变,即刻挥手落下好几道阵法,那可是器门的天阶法器之一——神羽皿,是杀伤力极大的神弓,威力甚至在同为天阶法器的穹弓之上。
心脏几乎被提到嗓子眼,娄昕舟没有想到曲丰羽竟是真的同意了陆宜的提议,在落下抵挡的阵法后,随即又快速挥出数道灵击,古黄色的禁锢结界不堪重负,当即应声而破。
下一秒,娄昕舟唤出一把地阶的灵剑来,拉着就南荣念跳了上去,眨眼间飞出百米之远,可神羽毕竟是天阶法器,速度竟是在她之上,只一个呼吸间,无数剑羽破空而出,顷刻间击溃她落下的所有防御阵法。
来不及反应,她一个翻身将南荣念护住,紧紧闭上双眼。
“师尊!”
南荣念见状神色大变,只觉恐惧在瞬间席卷全身,可却根本无力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灵箭破空而来,近在眼前,就要洞穿娄昕舟的身体。
可就在这生死一瞬,他忽而觉得心脏一顿,眼前的羽箭竟是生生停了下来,他微微抬头,九天高空之上,似有一道圣光笼罩下来。
时间......停了下来?
可正疑惑间,却好像有一人影忽至眼前,一个晃眼,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好赶上了。】
娄昕舟直到听到这声音才睁开双眼来,她觉得有些意外,一想又觉情理之中,许久长舒一口气,才缓声道。
“天道......”
【真是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状况啊。】
“你预想的不是这样吗?”
娄昕舟理顺呼吸,抬头问道,声音几乎冷到骨子里。
【咳咳,果然还是有些不习惯你这腔调,怪伤人的。】
“......”
【好了,先下去吧。】天道说完顺着羽箭的方向看向了曲丰羽,而后又转身望向了寻浪所在的位置,【我只是有些低估了,他竟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力。】
“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何目的。”
娄昕舟知道天道所言何人,听罢便顺着说道。
【我亦不知。】
天道听罢回头,笑着回。
娄昕舟带着南荣念落到地上,听到天道的话也只是回头看了祂一眼,对于这个回答她并不意外,因而并未说什么,只淡然略过了这个话题,问起了其他。
“现在该怎么办?”
【你带着他躲起来吧,剩下的交给我。】
娄昕舟听罢却是皱眉,心中不禁有些迷茫。
“往后就没有卷章了,我又该如何行事?”
【随心就好,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娄昕舟闻言微微一顿,许久呢喃重复。
“是吗?随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