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六年,南宋建炎二年,金天会六年,也是西历1128年。
从王烨回梁山开始算,也已经过去了十六年,杨过跟小龙女都够相会了,王烨生的孩子都十五了,而王烨还只占据了半壁江山~
嗯,给穿越者丢脸了~
南下~
一统天下!
不知不觉的,这个说法,就冒出来了。
因为韩世忠进军中原的过程很顺利,顺利的让人都不敢相信。
李彦仙扫荡东京及周边也很顺利,最大的麻烦,竟然是处理被俘的张所~
南宋军队不堪一击,齐国军队当世无双,这算是敌我双方的共识了。
便是在这种军事战斗力的对比之下,人自然会冒出一些想法来。
在自己还活着或者说还没告老的情况下,能一统天下,然后使金瓯无缺,自然就成了许多人的追求。
哪怕近乎无欲无求的宗泽,王烨路过太原的时候,言语中也聊过这个事。
王烨来河西路,实际也是为了躲躲,有些事情,没想清楚,就不好做。
这也是听闻派下来的镇长被人害了之后,王烨那么生气的原因。
本来就找不到那么多的基层官吏,还有人敢害,能不生气吗?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不至于,不死个万把人,这事过不去。
刘锜是年前就走的,犁庭扫穴,大概就可以形容刘锜此行。
从兴庆府往西,一直到沙州,千里国土,西夏灭国的时候,也不过是五千骑兵,便压的党项各部臣服,而这次,刘锜带了五千步兵,一万骑兵。
所以刘锜的调查行动,注定血流成河。
过了年,王烨便准备回燕京城,从延安府走的,折道到太原府,轻车简从的,速度也快,在元宵节这一日,刚好到太原城,宗泽在这儿。
“听说我徒弟会做诗词了,可有诗词送我?”宗泽笑道。
前后不过一月未见,宗泽却愈发衰老了,年前一场风寒,险些要了这位老人的命。
王烨有些伤感也有些惶恐,他,已经68了,而历史上也是这一年,宗泽去世,死前三呼“过河~”
此情此景,宗泽提出作诗,却是让王烨百感交集。
想了想,王烨缓缓道: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宗泽不笑了,暗自沉吟,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三句极佳啊~
不是,这徒弟还真会?
“嗯,为师是个糟老头子,这般写美人的好词,虽说也有以美人比喻君臣的,不过咱们师徒,不用这么客气。”
“就这一首词,还是我抄的别人的。”王烨道,不敢抄人诗词的,不会就是不会,平仄都弄不清楚的人,做什么诗词?
而且如果没有意外,十多年后,这首词的主人,就该出生了。
“嗯,能抄就多抄几首,为师无甚诗才,能多听几首也是好的。”宗泽道。
王烨沉默了下,道:“师父谦虚了。”
自谦没什么诗才的宗泽,实际留下过不少诗作的,只是王烨没记住多少。
嗯,当然,现在宗泽作诗不多,历史上留下来的,多是国事艰难之际,有感而发,如今,却是没那个心境的。
“罢了,却是我不知足了,有这一首青玉案,足矣,以后想写元夕的人,怕是难了。”宗泽笑道。
“嘿嘿~”王烨只是笑。
闲聊几句,也只有几句,宗泽知道王烨忙,有些话,有些事,自然是要交代到的。
“许多时候,我不太想跟你说太多,不是因为多说多错,而是有些事情,我也没想清楚,到底该如何做,自然也不好跟你说?”宗泽拉着王烨的手。
手上没有多少肉,有些硌人,也有些凉。
王烨更是感伤,喉咙卡住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宗泽继续说。
“生老病死,本是寻常,为师都活了快七十了,长寿,而且如今,不也好好的吗?”宗泽安慰道。
“说回眼前,为师也没想好是不是该南下,千头万绪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也想不了万全。”
“当然,若是简单来说,实际于咱们来说,矛盾只有一个。就是齐国这般体制,需要大量基层官吏;而南宋治下,本就吏治腐败,必然是要近乎全部换下来的,总结来说,便是打下来,治不了的问题。”
王烨点头道:“嗯,实际上,如今韩世忠和李彦仙打下来的中原之地,官吏便已经不够了。”
“嗯,中原之地,本就百姓众多,村镇比之辽东河东之地,要密集的多,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么多的官吏,也是正常。”宗泽道,也算是替赵鼎解释了一句。
宗泽笑了笑:“既然暂时找不到那么多的基层官吏,那便缓缓就是了,咱们这些年,从你推的三年义务教育开始,做基层官吏的门槛便低了许多,只要人品还过得去,那便从百姓之间选,嗯,海选,你这个词用的精准,当官这种事,总是能找到人的。”
所以官吏这种事,怎么说呢,只要你想,还是能找到的,只是现在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么多人罢了。
或者说,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称职的基层官吏。
“那便缓缓。”王烨道。
“嗯,齐国大好局面,吏治清明堪称历朝历代之最,诸多陋习也多有改观,那就不要把路再往回走。”宗泽道,总结陈词,算是定下了齐国最大的决策。
“如此压力就给到了赵相公和韩浩舅舅。”王烨道。
赵鼎是宰相,韩浩是礼部尚书,分管全国教育和科举事宜的。
“嗯,韩浩虽说有梅花韩氏之烙印,但是为人持重公允,主持礼部没问题的。”宗泽道,顿了顿,又道:“曾经困扰我和赵鼎多年的梅花韩氏,原来也不大点事。”
王烨点点头,心中明白梅花韩氏之所以事情不大,归根结底,就是齐国的体量。
近五千万百姓,那梅花韩氏那么些官吏,便不再重要了,只要池子够大,自然有足够优秀的官吏补充,他们会持续冲淡梅花韩氏的影响力。
不是说没有,而是稀释了。
“既如此,那便等两年,养精蓄锐,秣马厉兵,待兵精粮足···”
“不用等两年,实际上现在一直用兵也行。”宗泽道。
“呃?”
“因为咱们和南宋不一样,论打仗,我们比他们强,无论是组织还是军伍战斗力,都强很多。那既然比他们强,就要以强击弱,低烈度的战争,齐国习惯了,南宋不会习惯的。”宗泽道。
王烨沉默。
宗泽的话并没有说完。
南宋不仅仅是不习惯的问题,可以说,保持战争的状态,会让南宋朝廷更加举步维艰,会更大程度激化朝廷和百姓,军队和文官之间的矛盾,无论是地方加税,还是先军政治,都会让脆弱的南宋朝廷更接近崩溃。
内部矛盾更大,百姓更苦,而百姓活不下去,自然会反叛,这也会严重消耗南宋朝廷的战争底蕴,一统天下的难度系数更低。
“不破不立。”宗泽道。
王烨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都他么做了那么久的皇帝了,要是说还有妇人之仁,那就是闹笑了。
宗泽的建议,理性,而且正确,甚至从大局的角度来说,那也是牺牲最少的做法。
“明白了就好,王垚要回来了吧。”宗泽问道。
“嗯,前几日已经到了登州。”
“若是你父子不急着相见,让他来我这吧,我看看学业可曾落下···”
“师父···”
“莫要做儿女态,一副要哭的样子给谁看,为师一两日还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