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话里的拒绝,宋楚岚一时顾不上君臣之礼,仰头直视帝王,桃花眼中满是惊愕。
“皇上,你这是弃他们的命于不顾了吗?!”
青年清朗又震惊的质问令皇帝脸上的皱纹都聚在了一起,投下去的目光分外阴鸷。
“宋楚岚,别忘了你的身份!”
宋楚岚满面祈求:“皇上,臣无不敬之心,臣只是恳求您,别放弃白家小姐……”
“够了!”
皇帝不耐地一甩袍袖:“他二人久在疫区,不可入宫,你若再多言,当心你的脑袋!”
宋楚岚眸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
夜幕降临,眼前还是百姓长长的队伍,白慎晚揉揉酸痛的脖子,刚要继续诊脉,耳边便传来骏马从远处踏来的长声嘶鸣。
马背上的青年眉头紧锁,薄唇紧绷,手里的鞭子落下去,正快速朝她这边跑来。
还没到近前,他率先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到她面前,气息略微不稳地开口。
“晚晚,我请来了郎中,随后就到。”
“他们可以和你一起看诊。”
宋楚岚指指后面的方向:“哦,还有药材,我也拿了点过来。”
现在这种时候,郎中都被请到勋贵人家坐镇去了,能自愿来做义诊的是少数,更不说他还带来了两位。
白慎晚眉心微皱:“你从哪里找来的郎中?”
宋楚岚总不好说是他瞒着皇帝从行宫里把郎中拖出来的,于是面颊微红地撒谎。
“他们常给我爹看病,现在我们家不是跟皇上到行宫里面了吗,也用不到他们。”
如果放在平时,或许白慎晚会发现他话里的漏洞,但此时百姓嘈杂还等待她去看病,她便没有多想。
有两个郎中的加入,队伍移动的速度果然快了点,待到月上中天,最后一个百姓道谢离去,今天的看诊算是完满结束。
江妄行也得以脱身,从不远处走回。
宋楚岚见人都在,拧眉将心底一直藏着的话说出来:“现在城中太危险,你们一直逗留在这太不安全,不如跟我去行宫避一避?”
白慎晚并不知道皇帝的态度,只当行宫只要放行便能进去,跟江妄行交换一个眼色,便答应下来。
“等我们收拾好药箱,就跟你去。”
“我帮你们收拾!”
宋楚岚眼眸一亮,先迈腿去收拾那些瓶瓶罐罐。
等一切忙完,几人借着月色纵马前去行宫,在宋楚岚的安排下住进环境清幽的宫殿。
次日上朝,宋楚岚默默站在边上,等朝臣把要事都禀奏了,方缓步上前,行礼禀告道。
“皇上,臣私自请白家小姐和殿下到行宫,目前两人已在行宫偏殿住下,请皇上责罚。”
行宫人多眼杂,总有一天会白慎晚他们的行踪会暴露,宋楚岚本来也没打算隐瞒。
“什么。”
皇帝眯起眼睛,放在龙椅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宋楚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朕玩先斩后奏那一套。”
来自帝王的不怒自威,令殿内朝臣垂头不敢直视。
宋楚岚眼看皂靴,仍然搬出昨晚那套说辞。
“皇上,他们义无反顾救治百姓,施粥放粮,难道不应该得到善待?”
当着群臣的面,皇帝不好直接说明心底真正的担忧。
“善待也不是非要把他们接进宫,朕可给予他们重赏……”
说到这,皇帝顿住。
人都已经到行宫,说这些没有用。
“罢了。”
皇帝摆摆龙袍:“他们人呢,让他们来见朕。”
宋楚岚乐于见到皇帝妥协,说话的音调都上扬少许:“白家小姐一直在外面等着,殿下整理完药物后就会过来了。”
“宣吧。”
皇帝兴致缺缺,可当看到白慎晚的刹那,眼睛微睁,心中警铃大作。
女子脸色苍白,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满是倦意疲惫,仿佛只要风一吹,她就能即刻倒下。
这分明是染上疫病的症状!
“来人!”
皇帝猛地拍下奏折,呵斥出口:“此女身染疫病,绝对不能再留,立刻诛杀!”
侍卫们顷刻间出动,将白慎晚团团围住。
一切的变故都在眨眼之间,白慎晚唇边溢出丝冷笑:“皇上误会了,我身体好好的。”
只不过是连日得不到休息,身体虚了点,狗皇帝却犹如惊弓之鸟,误以为她染上重病,恨不得将她杀了烧个干净。
显然,皇帝并不信她这番说辞,紧紧掩住口鼻,给她下达死令。
“白家嫡女故意带病上殿,蓄意害朕,还等什么,将人杀了丢去火葬场。”
“慢着!”
男子沉沉的嗓音从殿门处传来,带有雷霆万钧的气势。
大臣们心下莫名一沉,不约而同朝门外看过去。
先太子江妄行脸色黑沉,周身散发出微冷气息,一步步走到殿中央。
“父皇,儿臣可以作证,她并非感染时疫。”
皇帝却是正眼未抬:“无需多说,朕不容许因她一个人,导致文武百官皆染上重病。”
“那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她!”
失望漫过眼底,江妄行冷下眼眸,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从侍卫手中抽出利剑,突然往江褚的方向而去。
喉咙处传来刀割般的疼痛,江褚大惊失色,说话断断续续:“皇兄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妄行无视他的话,锐利的目光直直望到皇帝布满惊骇的脸上:“皇上如果不放人,我可不担保太子还有没有命见到明日的太阳。”
“孽子,你放肆!”
皇帝目眦欲裂,有哪个皇子敢在朝堂上威胁他这个九五至尊!
“你敢伤太子一根头发,朕要你偿命。”
在皇帝的怒吼声中,江妄行重重按剑,声似淬冰般寒冷:“那皇上看看我是敢,还是不敢。”
话音刚落,江褚脖子渗出丝丝鲜血,只要剑再压下半寸,即使华佗转世也无力回天。
朝臣们冷汗直流,太傅顾执柯随即站出来,黑沉着脸色指责。
“殿下,你这等举动,与逼宫有何分别?”
“弑君杀父,谋害手足兄弟,等百年之后,要遭到后人多少唾骂,江妄行,你可想清楚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