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糊了的栗子,高炳林和裴美娟剥了,去村里的石碾压了。
“美娟,半夜了,快点回家吧,明天六点钟过来,咱俩去市里。”
裴美娟确实累坏了,“好,义哥,高爷爷,你们也早点睡哈。”
高义打着马灯,把裴美娟送回家,回到家倒头就睡。
也许是赚钱的兴奋感爆棚,高义睁开眼时,才五点多。
可高炳林起得比他还早,正在荷包鸡蛋。
高义笑道:“爷爷,舍得吃了?”
“吃,以前用来换盐,现在不需要了。”
“这才对嘛。”
等高炳林把荷包鸡蛋端上桌子,高义尝了尝,说道:“要是再来点香油,那就更完美了。”
“吃的倒是挺四方,哪来的香油?”
“买。”
高炳林无话可说,现在有钱了,缺啥就去买嘛。
爷俩唏哩呼噜的吃光了荷包蛋,高义还打了个饱嗝。
等爷俩摸黑把栗子都装到了独轮车上,裴美娟也打着哈欠到了。
高义见爷爷也要穿衣服,忙说道:“爷爷,我们俩去就行,一来一回将近一百里路呢。”
“我去看看,等你上学了,我和美娟一起去。”
高义想了想,如果让美娟每天推着车子去卖,确实不合适,只能答应下来。
“交通工具必须要解决啊。”
现在每天百十斤还好说,可以后要是量大了,指望手推肩扛,实在太累人了。
“爷爷,明天咱把电通上吧。”
高炳林刚想说一个月要四五块钱的电费,又闭上了嘴巴。
归根结底,钱才是男人的胆。
“好,下午回来我跟大队上的电工说。”
虽然高裴王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通了电,但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的,到83年,好像只有高义家和另一个光棍裴耀青家还没有通电。
裴美娟笑着说道:“爷爷,现在不是每户交五块钱电费了,是根据各家灯泡的瓦数,平摊电费,现在电费低了好多,像我家是十五瓦的灯泡,一个月只要两块多钱就够了。”
全村共用一个电表,村里的电工高发营会根据各家各户灯泡的瓦数进行平摊电费,因为电业局没办法给每户都装上电表。
一块电表几十块钱,用户承担不起,国家也承担不起。
再说了,农村用电太贵了,如今,城里人用电只要两毛二一度,可在农村,一度电一块钱,农民本身就穷,根本就无力负担这么贵的电价。
高炳林拿出一盏煤油灯,也叫气死风,加上洋油,点燃灯芯后,再把玻璃罩子固定好,挂在车把上,当照明的工具。
高炳林笑道:“好几年不用了,以前一到了夏天,大队上就要出人工去守河堤,这几年也没人组织了。”
高义和裴美娟对那个年代的印象很浅很浅,高义一心扑在学习上,他爷爷也舍不得他去守大堤,裴美娟小,不记得很正常。
不到三十公里的路程,耗费了四个多小时才到。
路上,高义拉车,高炳林推车,速度倒是不慢。
高义先称了一斤半栗子,让裴美娟给昨天的售货员送过去,才摆开了买卖。
“小伙子,又来了?”
“大哥你好,又来了,您还买点吗?”
“不买了,不过我同事要买,一会我跟她说。”
栗子的香甜无与伦比。
一会功夫,买卖就开张了,不过,大多数人觉得栗子的价格太高,还不如买一斤肉吃吃。
高义拿出从赵爱国那里拿来的报纸,展开说道:“不瞒诸位,栗子明明是粮食,可为啥比肉价还贵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栗子的营养丰富。”
“瞎说,栗子还能比肉有营养?”
“您要是不信,您看看这份报纸,看看,人家日本人和韩国人宁可不吃肉,也要吃咱家的栗子,看看,报纸上说了,一斤九块钱呢,您想想,要是营养不丰富,能比肉价还贵?”
“是吗?”
有几个人明显不信,纷纷伸着脑袋看报纸。
“还真是,一公斤十八块,这么金贵?”
“那买半斤尝尝?”
高义说道:“您要是走亲戚,拿栗子可比红糖有面子,毕竟红糖都能搞到点,可这栗子不好搞啊,您去对面的供销社问问,要票不说,一斤四块钱呢。”
正好有供销社的人出来,闻言说道:“确实,供销社和食品站都是国家统一价,四块钱,小伙子,给我称两斤。”
“那我来一斤,正好走亲戚没啥好拿的,一块八毛五也不贵哈。”
车子上的栗子以可见的速度减少。
高炳林负责称,裴美娟负责算钱收钱,高义负责在旁边忽悠。
“ 小小的纸儿啊四四方方啊;东汉蔡伦造纸张啊;南京用它包绸缎;北京用它来包文章啊;此纸落在我的手;张张包的都是栗子香啊;要问这栗子哪里来,长冶高师傅妙手炒啊。”
不知道咋回事,高义把后世的十三香的唱段唱了出来,别说,改成炒栗子,味道还不错。
“高师傅?你姓高?”
“对咧,俺家的栗子是有品牌的,就叫高师傅。”
“啥是品牌。”
“额……,就像熊猫电视,熊猫就是电视的品牌。”
“哈哈,小伙子,你能和人家熊猫电视比?笑死人了。”
“现在不能比,在您的支持下,说不准真能和他比一比。”
“小伙子口才不错。”
大家都觉得高义这种边唱边卖的售卖方式很奇特,慢慢的,围观的人就多了起来,忙的高炳林连抽颗烟的功夫都没有。
卖了一个多小时,袋子里只剩下了几斤栗子面。
“爷爷,不卖了。”
“干啥?一斤两块多钱呢。”
“我有用。”,高义对裴美娟说道:“美娟,你带我爷爷去吃饭,还是昨天那家包子哈,你们在哪等着我,一会我过去。”
“老大,你干啥去?”
“我去赵处长家一趟。”
高义说完,拿起剩下的栗子面,就去了供销社后面的家属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