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异闻录》新一册发行,薄薄一册书中却有三件富泗坊中花钱都难得的大事,一册创下了最高销售记录,畅销整个中州。
三件大事,最要紧的自然是记录的那中州宗门世家抵抗魔潮的事迹和其中的名录,这事儿中州各地都知道,到时也不用宣扬,可当中记载的林渡真人拉下天道秘境绞杀高阶邪魔母树的事儿,实在惊心动魄。
第二件事就是那林渡真人据说已经择道,当日天生异象,问道于天之时,顺带引出了第三件大事,命天赐福。
这事儿各地皆有佐证,想来魔潮结束之后天道会第一时间降下赐福,可这次却生生隔了两天,原来竟是林渡真人问天得来的。
一时林渡声名大噪,也多的是人好奇她的道究竟是什么。
林渡这个当事人却又好像销声匿迹了,连中州各大门派和世家设了超度礼拜道场的时候都没出现。
这道场之后便是一众掌门商量魔潮后续之事的会议,凤朝对着众人的询问,也只是回答林渡体弱又伤了身,还要养着。
众人了然,继而叹惋,林渡这身子骨从当日青云榜一鸣惊人之后,就没传过一次好消息。
凤朝看着众人十分遗憾的眼神,还有富商想要捐赠的药草,婉言谢绝后在心中默默罚林渡抄了一百遍经书。
林渡对他们没有别的要求,唯一一点就是在宣传她的时候一定要说她身子骨还没好,除魔又受了伤,不宜出门。
这些时日,送到无上宗的道法讨论会、讲经会、道场、宴会邀请数不胜数,还有下战帖的,在无上宗山门之下蹲人的。
连墨麟都觉得烦了,转头做完饭和倪瑾萱念叨,“当年我背着剑挑了三宗六派十门之中全部剑修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人蹲我啊,看把小师叔闹得,只能深居简出。”
倪瑾萱同样烦恼,“小师叔三个月都没出过书楼了。”
整整三个月,都在书楼之中,不曾踏出去一步。
墨麟一面喂后山的妖兽一面摇头,倪瑾萱拿着一大桶跟着摇头。
“算了,到时间了,先走了。”墨麟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来,随手薅了一只灵雏,利落拧断了脖子,拎着就走。
倪瑾萱疑惑,“大师兄,你最近都在喂什么啊?咱们除了后山圈养的妖兽,其他食肉的也不用你亲自喂鸡吧?”
墨麟拎着两只鸡翅膀,背影挺拔似山,走路带风,空出的那只手举起来冲背后的人挥了挥,“喂个可怜孩子。”
倪瑾萱眼瞧着墨麟往天芮峰的方向飞去了,忍不住皱眉,稀奇古怪的,天芮峰附近的药田五师叔宝贝得跟什么一样,从不许任何妖兽靠近,哪儿来的孩子?
而且二师姐也闭关了,五师叔基本不见人,他去那个方向干嘛?
倪瑾萱在后山摸不着头脑,墨麟却已经轻车熟路到了天芮峰山下,开了禁制,没入了平日只有夏天无才能进入的“实验室”中。
一侧厢房的牢笼内,邪魔嗅到了血食的气息,躁动地在笼内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墨麟忍不住叹气,将那断了气的灵雏投入了笼子中。
夏天无正在闭关,专心准备突破第四候,可这只还算“活着”的人造邪魔却也不能不管,干脆让墨麟来照料,左右得吃些新鲜血食维持生命。
吃修士是不可能的,可他们吃的未开智的兽类还是能喂一喂的。
只是这邪魔看着……总觉得比几日前还要狂躁好多。
墨麟抱着胳膊,微微蹙眉。
他不通医理,但总觉得不妙。
这些时日,全匠人又寄来了一封信,可惜师妹这会儿是看不到了。
另一侧书楼之内,林渡埋头计算,入道之后,每一次修炼,对道法规则的理解会加深,她要抓紧把阎野布置给她的书清完。
刷题这件事,林渡还是挺熟的。
直到窗口被敲响,林渡也没抬头,以为是瑾萱。
“今儿又带什么点心来了?前儿楚观梦吃糖糊了我小半张草图,今儿你要不把它抱走吧。”
一道声音冷冰冰响起,“没有点心。”
林渡笔尖一顿,头转向窗外,眼睛还落在自己的图纸上,“四师兄怎么今日这么好学?”
“但有素酒,甜的,你喝不喝?”另一道温和愉悦的声音响起,带起一片当啷的铁索声响。
林渡眉梢一挑,视线从图上移到窗外。
两道人影,后苍在前,照旧板着一张死人脸,危止在后,笑意吟吟,僧袍被风吹动,到比往日更清瘦了些。
“你是真不怕死啊大师。”林渡由衷感叹。
危止就像是踩着人的底线来回蹦迪还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分明知道后苍的目光能杀他一万次,阎野也恨不得把他挂回密宗当旗子,还敢挂着禁灵锁在宗内行走。
佛修笑眯眯的,“我只是个拜访的客人而已。”
林渡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后苍无声地横跨一步,挡在了危止身前,一张冰块脸毫无表情,“回来为什么不找我?”
林渡:?还有这事呢?
“我那时候不是消耗太多嘛。”林渡振振有词,“当然要休养几月啦。”
“而且我师父给我布置了这么多,做不完,根本做不完,”林渡歪头,“难道师兄你没有自己的师父布置任务吗?”
后苍最厌烦林渡阴阳怪气还非要装孩子气的模样,面色更冷,“我师父给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去桃林修炼。”
林渡嗷了一声,搁笔站了起来,“师伯想我啦,你早说嘛。”
“她没有,她只是找你有事。”后苍拉长了脸。
烦人,真的烦人。
好好一个小师妹长了一张嘴。
“临湍确实想你。”危止的声音从后苍背后传了出来,“真的找你有事的,是我。”
后苍闭眼,这个佛修能不能去修一修闭口禅。
他说真的。
楚观梦灵活地窜上林渡的肩膀,给书桌施加了个结界,驱使自己的代步工具,“出发!我也要喝!”
林渡捏住了它的嘴巴,“不你不想。”
禁地桃林,永远只有一个季节。
临湍似乎并不喜欢随便出门,林渡原本还跟在后苍身后,等人一出来,一个瞬移,就跟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师伯你找我呀!”
后苍一时居然没防住,冷笑了一声,怎么斩杀邪魔的时候没这么利索的步法,就用来跟他耍心眼子了。
临湍笑眯眯伸手把人揽过来,“听说你择道啦?”
“昂!”林渡在临湍之前人设不倒,志于熬出最新鲜的嫩茶汤。
临湍摸着林渡的头发,“白头发呢,变给我看看,那个手感应该好。”
后苍闻言眼神微动。
林渡回头看了一眼危止,眼神骂人。
后苍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告诉临湍这种小事,只有这个佛修。
佛修很无辜,睁着一双怎么看也像是会骗人的含情眼,他那只是从不说假话,从不破戒,他多纯洁啊。
“对了,危止找你有事,既已入道,我和你师兄就可以教你封印魔气本源的禁制了。”
临湍满意地看了一回黑毛变白毛,伸手揉了一把,拎着危止的一壶素酒走了。
后苍追了上去,“师父。”
两人很快不见了踪影。
林渡看向了还站在树下的佛修,“找我?”
危止开门见山,“我回了趟婆娑。”
林渡愣了一下,“可那不是已经没了……”
“旧址。”危止轻笑了一声,“皇宫旧址,如今是断垣残壁,我找了些残破的记载,心里有个怀疑,或许那三毒雾团,不是最近才出现的。”
他伸手扔给她一坛子素酒,“这是定金,我们交换一下消息,之后给你点好东西。”
林渡一手轻巧接住,“正好,我也有个问题要找你。”
楚观梦原本垂在林渡肩头,直接一个反向仰卧起坐,“好喝的!灵韵好足呀!会打我舌头吗?”
林渡翻译,“烈吗这个酒?”
危止摇头,“灵果酿造的酒,很甜,你那份里加了蜜,不伤胃。”
楚观梦表示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