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小姐祖籍何处?”一个很突兀的声音在夏雨的耳边响起。
夏雨抬头望去,果然是那个从一进来就在不停打量她的那位夫人。
这位夫人的穿着在一班来客中是最朴素的。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丝绸的,但却是半旧的,洗的已经有些掉色。日常穿穿还行,穿着参加宴席,却是有些寒酸了。
头上只插一个鎏金的梳篦,耳朵上戴着一对素金耳环。腕上戴的镯子虽然是翡翠的,不过颜色并不好,太嫩了,并不适合她这个年龄。
她从进这个花厅就注意到夏雨,直至她开口跟夏雨说话,至少看了她有十几眼,而且还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想什么。
她这样直白的开口问询人家的祖籍是很不礼貌的,但是夏雨虽然在古代生活了几年,芯子里还保留了现代的一些观念。对于她这样说话方式也没生气,笑着道
“我老家是中州府的。”
“中州府的?可是明安县的?”那夫人听到夏雨的话好像有些激动,忙又追问了一句。
“嗯”夏雨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激动,只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夏雨点头,那夫人更激动了,拉着夏雨的手道
“我老家也是中州府明安县的!”
听到她的话夏雨笑道“我刚才还疑惑夫人您听了我的祖籍何处怎么会如此激动,原来咱们竟然是老乡啊!”
说这话时,夏雨脸上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反握住那妇人有些粗糙的手。这是一双经常做活的手,看来她家的条件的确是不好。
那妇人又开口问夏雨“不知柳家村你们可有亲戚?”
夏雨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那妇人,嘴上还是老实的回答
“我的外祖家就是柳家村的。夫人您是?”
那妇人听了夏雨的话,高兴的一拍手掌笑道“如此就对了。”
也许太过激动的原因,她这句话说的声音委实有些大,瞬时就引来不少人的侧目。不过那兴奋的妇人也顾不上那些鄙夷的眼神,兴奋的对夏雨说。
“我家就是柳家村的,你娘是不是叫柳小兰,嫁到了张家村的。”
“是,我娘就是叫柳小兰。”夏雨点头
“哎呀,我适才一进来就注意到你,你跟你娘小时候长的实在是像,但是我实在是没想到小兰的女儿会来京城。偷偷打量你好久也没敢开口跟你说话。刚我听到你跟那几位小姐聊天,说你姓张,而且家中长辈并不是做官的,我才敢开口问你。你家中如今一切可好?”
“嗯,家中一切都好,只是不知我该怎么称呼大娘?”因为确认两人是老乡,夏雨也没再叫她夫人,直接改口叫了大娘。
“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竟然把这茬给忘了。我本姓高,夫家姓张,儿子张昊然如今在京中鸿胪寺里做事。他爹去世后,家里就剩我们娘儿俩,如今我就跟着儿子在京中住下了。”说完又看着夏雨,笑着道
“我跟你外祖家是邻居,你娘以前叫我婶子,按农村的叫法你应该叫我婆婆。只是,如今在京中……”
她的话未说完,夏雨就对着她行了个晚辈礼,口中称“高婆婆。”这个婆婆就是奶奶的意思了。
“哎,哎,快起来,快起来。”高氏高兴的把夏雨扶起来,她没想到夏雨会愿意当众认下她这个穷亲戚。借着扶夏雨起来的瞬间,她拉过夏雨的手,把胳膊上的翡翠镯子套在了夏雨的腕上。
“婆婆,这不行,我不能要。”夏雨能看的出来高氏的家里并不富裕,腕上的镯子如果给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高氏按住夏雨要退镯子的手道“这个镯子不值什么钱,却是我的心意。咱娘儿俩有缘分能在这距离家几百里的京城遇到。再说了长者赐,不推辞。你要是不要,可是看不上我这个穷老婆子了。”
“是,夏夏谢婆婆赏。”夏雨又对着高氏行了一个晚辈礼才又在刚才的椅子上坐下。沈珞眼看这夏夏姐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又多了亲戚,觉得有意思想开口说两句,但是良好的教养教过他长辈在说话的时候他是不能插嘴的。所以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吃点心喝茶。
高氏拉着夏雨的手,有些叹了一口气说
“如果不是小翠找不到了,咱们现在还真就成了亲戚,昊儿到现在还不死心,二十多岁了也不成亲,说啥都要把翠儿找回来。”
“婆婆,你说的翠儿是我小姨?”
“嗯,就是你小姨,她跟我家昊儿是定了亲的。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家那个是个死心眼子,说啥都不愿意成亲,就要等着你小姨。”说到此,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看这辈子我是抱不上孙子了。”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在夏雨面前说并不合适,这话说的意思不是说她小姨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吗?
忙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高氏解释了一半又说不下去了,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小翠就是找不回来了。
如果柳小姨真的还没找到,听了高氏这样说,夏雨还真会不高兴。但是她小姨如今就在家里好好的,而且还定了亲,明年秋收后就要嫁过去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娘亲写一封信,告诉柳氏。远在几百里外的京城,她小姨的竹马还在苦苦等着她小姨那颗青梅呢。到时候要不要告诉她小姨,那就是她娘的事情了。
知道了两家还有这层渊源,夏雨跟高氏两人的聊天更投契了。
只是她们二人聊的开心,让屋里有些人不高兴了。在她们眼里,夏雨和那个穿着寒酸的妇人就应该如鹌鹑一般缩在角落里用羡慕又卑微的目光仰望她们。
可如今呢,她们不但没有上来巴结恭维他们,还自个儿聊的如此开心。
一个穿着华贵的夫人,趁别人不注意,朝自己身边的丫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看看夏雨的方向。那丫头会意点了点头。
夏雨和高氏的位置靠近花厅的门口处,十九正好站在门口阴影处,她今日穿的衣服本身就是深色,再加上她敛息摒气,如果不认真看,还真的注意不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何况如今闹哄哄全是人的花厅呢。
十九的耳朵里听着别人对自家小姐的评头论足,从刚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鄙夷不屑。所有的话她都听的清楚。
一般这种宴席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她从一开始就不着痕迹的注意着屋子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刚才那贵妇人跟丫鬟的眉眼,她自然也看的清楚。只是不知道那人针对的是自己小姐还是那高氏。
等所有的客人到齐,一身华服的蒋氏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