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顺着石缝朝里看了看,只能看见一道背影,满头灰白的头发垂至地面,一身大红色的宽大衣袍,衬得有几分疯魔。
又扫视了一圈石室,规模不大,除了摆放了一张石床,便再无其他,顾川看了看时不时滴落的几滴水珠,嘴角微微上扬。
他方才一踏进这院里,便明白了这地面是空的,打开屋子竟直通地下,只是道路弯曲,岔路极多。
他凭着声音来到了石室,也未弄清这里面的布局,如今看着这水滴,他反倒有了模糊的猜测。
这景州城最不缺的就是水,城里从南到北贯穿着一条洛河,这城主定是利用了四通八达的水路,造了一所迷宫。
任谁也想不到这神秘莫测,外出游历多年的城主大人一直都在这景州城地下,从未离开,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顾川明白了这些后,默默隐去身形,顺着来时的道路退了出去,随后每来到一处岔路口,便调动体内的蛊虫感应着。
那城主的体内没有蛊虫存在,那城主府大量的蛊虫便一定来自蛊门,除了她们,不会再有人如此精通蛊术。
找到了!
顾川感受到体内蛊虫的躁动,心里一喜,毫不犹豫的顺着岔路走了进去。
深不见底的小道里仅能容纳一人通过,顾川尽力蜷缩着身子向前挪动着,越往里面道路越窄,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稍宽些的地方,顾川感受到体内蛊虫越发躁动,可前方已没了道路。
试着摸了摸前方挡着的墙壁,顾川谨慎的将耳朵贴了上去,毫无声响传出,体内的蛊虫也恢复了平静。
啧,莫不是体内的蛊虫出了错,这墙壁与他进来时的一般无二,里面不可能藏了人。
不对,水滴声消失了。
随后毫不犹豫的拍向底下的路,不过两下便打开了一个洞,里面的亮光顺着洞口透了出来。
顾川朝里望了望,眉头瞬间舒展了开,眼里划过几道欣喜,娇娇有救了。
里面是个样样俱全的屋子,精致宽敞的木床,造型别致的桌椅,桌上还摆放了新鲜的瓜果,最重要的是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身着一身白色寝衣,看不清容貌,戴着一个青面獠牙面具,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散在锦被上,看上去便是细心打理过的。
“阁下来了为何不露面,躲躲藏藏算什么?”
听着耳边传来的清冷声音,顾川也不再迟疑,连续拍了几掌,将那洞口扩大到井口那般大后便利落的跳了下去。
顾川姿态放的极低,躬着身子行了一个晚辈礼便任由她打量着,脸上满是少年的稚气和青涩。
郦舟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生人,她已有许多年未见过陌生人,久到她都以为到死都不会再见到了。
“你这娃娃好生厉害,竟能寻到此处,难得,难得,难得。”
郦舟一连说了三声难得,随手披了一件外衫便坐起身来,走到顾川的身边打着转。
随后眼神一凌,狠狠朝着他掐去,见被顾川侧身躲了去,怒气冲冲的拍了拍桌子,大骂道:
“你身上有我蛊寨的痕迹,定是我门中人,你是不是投靠了褚穆那个老东西?”
“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郦舟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通通朝着顾川砸了过去,气狠了的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确是死死盯着他不放,好似能生啃下一块肉来。
褚穆这个老东西存心不让自己好过,找了一个她门下中人来恶心自己,以为这样就能摆布自己了吗,呸,做梦。
顾川一味闪躲着,也不出声解释,也不动手还击,待郦舟没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上时,这才缓缓开口:
“晚辈与这景州城毫无关系,这体内的蛊虫是晚辈自己所养,与蛊门也是毫无关系。”
“罢了,你说是便是,离开吧,我这没你想要的东西。”
郦舟拖着疲累的身子,重重倒在床榻上,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意,将头侧向一边。
真是可笑,她如今已是任人宰割的废人了,褚穆竟还不放过自己,她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你若能医治好我妻主,蛊寨的人我帮你救。”
郦舟夸张的大笑着,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下,笑得整张床榻发出剧烈的声响。
待她笑够了后,随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沉默着闭上眼睛。
若是十年前有人同自己说这句话,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她定是欣喜若狂,可如今她老了,折腾不起了。
“我能来到此处,前辈为何不试着信我一二?”
“当务之急是先把前辈带出去,免得多生事端。”
顾川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罄了,除了娇娇,他从不浪费心思在旁人身上,他可没有心思劝慰她振作起来。
娇娇还在客栈等着自己,若是天亮之前赶不回去,怕是会起疑,顾川心里添了几分焦急。
“你回去吧,我便当做从未见过你,也不会有人追查到你………”
未等郦舟说完,顾川便出手打昏了她,他可没空给她时间考虑,去不去可由不得她。
用被子将她全身裹好以后,眼里露出几分嫌弃,罢了,救娇娇要紧。
扯过床幔将她严严实实捆扎好,随意扛在肩头,顺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的退了回去。
待出了地道后,见外面漆黑一片,顾川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身后拖拽的满头灰土的郦舟,嫌弃的扔向一边。
“砰~”
郦舟疼的龇牙咧嘴,只觉得浑身疼的厉害,未等她清醒过来,又是一记手刃狠狠劈了下去,再没了意识。
“将她送到城外隐蔽的地方,好生看管。”
“是,主子。”
直到暗卫将郦舟安全送走以后,顾川心里生出淡淡的喜悦,蛊门门主定会有法子救娇娇的。
顾川小心避开客栈的耳目,闪身回了屋子,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娇娇,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满足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