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忿忿地打开随身手电筒,走向水泥楼梯下面。
无字牌还在,和我之前看到的照片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贡品添置新的了,其中还有一束半新鲜的白菊花。
初夏的晚上温度适宜,可楼道里有着彻骨的寒意,但不是熟悉的阴气。
我用手电照过去,红色的牌位年份已久,已经有了风化的痕迹,上面一层厚厚的尘土。
有了上次开柜子被墨翟眼睛吓到的经历,我不敢直接上手去碰无字牌,掏出包里的七星剑,化出剑锋,轻轻挑开牌子。
只是七星剑不是凡间之物,带着电流的剑锋刚刚碰到牌子,嘭的一声,牌子就炸开化成了齑粉。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有点慌。
虽说这女鬼最近害了人,那也是要拆楼,她感觉居无定所,而且她二三十年并未作祟,我直接把人家的牌位劈了,有点过分了……
明尘好笑地看着我:“一块糊弄人的牌子而已,下面有东西。”
是一张泛黄的纸条,确切的说是一张符纸。
在外行走,我包里除了随身携带那几样法器和物理攻击的武器,还有不少消毒纸巾和一次性口罩手套。
我带好一次物品,拿起符纸,抖了抖上面的灰土,我认真扫了几遍,发现……上面的咒文我居然不认识!
符纸背后还贴着一张红色纸条。
——张建华,戊申年,壬戌月,丙子日,庚子时
——王淑芬,乙未年,乙酉月,癸酉时,乙卯时
“这是什么啊?”我拧眉不解。
王淑芬是死者的名字,那张建华应该是她的丈夫吧……
明尘睨了一眼我手里的两张纸:“应该是夫妻合和术的冥婚婚书,但不是道家符纸。”
“啊?就这么简单吗?”我一直以为配冥婚还要写很长的婚书什么的。
一张符纸,两个八字就可以了?
明尘挑了挑眉:“你我不也只是牵了婚线?若是命中之人,再简单也会生世与共。”
若是命中之人,再简单也会生世与共……
我细细品这句话,笑着看着他:“不简单啊,我可是你明媒正娶,走过伴生桥,仙界民政局盖了章的,比他们的复杂的多了。”
还接受了冥界众神的朝拜,虽然离得很远很远……
回想起那场婚礼,真是恍若隔世,又近在眼前。
明尘揽着我的腰,笑的很温柔:“看来小娘娘很满意嘛。”
我依然笑着:“那是因为我嫁给了我最爱的男人,他无论怎么做,我都会满意的……像这样……”
我抖了抖手里的符纸:“写个八字当作礼成,我也甘之如饴……”
不过先天神只的八字应该怎么写?
明尘压下一个吻,贴着我的嘴畔,沉沉道:“真想吃了你。”
就在我被他吻的头晕脑胀,四肢发软的时候,他拉开了点距离:“小娘娘没有发现两个八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深呼吸了几次,回过神后又重新审视了一遍两个八字,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个四柱纯阴,一个四柱纯阳……?”
明尘摇摇头:“不然,女人的八字是四柱纯阴格,但男子是四柱全阳,不过这样的八字相配也是极难得,看来有人从中做局……”
四柱纯阴或者纯阳,是一个人的出生年柱、月柱、日柱、时柱的天干地支,八个字,都是纯阴或者纯阳,且藏干也必须是全阴或全阳。
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单数为阳,双数为阴。
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单数为阳,双数为阴。
真正的纯阴纯阳八字的人极少。
如果只是四柱全阴或者全阳,但藏干不符合,这样的命格只能叫四柱全阴或者四柱全阳。
明尘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窸窣地走路声,随即是开锁的声音。
他抱着我,很快罩了个结界。
哗啦哗啦——
咯吱——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打开门,背着外面微弱的灯光,四处张望后,匆匆关门就上了楼。
“应该是去了三楼。”我小声道。
杨泽说一个项目经理死在三楼,也正是死者王淑芬曾经的住所。
我和明尘与那名男子几乎同时出现在三零一室。
整个房子只有一张破旧的沙发,没有任何家具,墙壁斑驳,墙皮有的地方已经脱落,空气中满是陈旧的尘土味,这里不像突然搬空更像是许久无人居住。
只见男子脱下帽子,从口袋里翻找东西。
——呲,塑料打火机的声音。
借着火光,我认出那男人是老张!那个卡车司机!
老张,张建华!
明尘感受到我的手抓紧,贴着我的耳朵低语:“别紧张,看看他要做什么。”
老张用打火机点着一根白色蜡烛,轻轻走近厕所,幸好厕所门年久失修,门是半掩着的,在外面我和明尘也能看到他的动作。
只见,老张走到镶在墙上的一面镜子前,从口袋里取出一管东西,在镜子上画了个圈,顿时我闻到一股血味。
他手拿蜡烛,烛火跳动,照的老张的脸忽明忽暗。
他嘴里喃喃着:“芬啊,你快出来……”
随着老张一声声耐心又心痛的呼喊,房间里的阴气如涟漪般,从卫生间里荡漾开。
“芬啊,你别再害人了……”
“建华,我不能前功尽弃,还有一年就要满三十年,法师说我就可以投胎了。”
“建华,这里好冷,好多鬼,我想出去,我想投胎啊……”王淑芬哭的悲悲戚戚,带着鬼魂特有的阴森。
“芬啊,不就还有一年吗,我拼出这条命,也帮你拖住杨总,让他不敢动这个楼,你别再害人了知道了不?”
“没用的,法师说我必须每天帮他吸取生气才行,现在楼里的人都搬走了,这里没有生人供我吸收生气了。”
“我托梦让姓杨的那小王八蛋给我建庙,他一直没有答应,还请了护身符,我近不了他的身。”
那是我画的,府君大人开过光的,你肯定近不了身啊!我暗暗吐槽。
“建华,他们栓的我好痛啊,我想从这镜子里出来。”
老张哭的歇斯底里:“都怪我!都怪我!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被困在这镜子里!都怪我啊!”
王淑芬幽幽哭道:“建华,这不怪你,当初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和孩子能活下来就好……还有一年,我的阳寿就到头了,建华你要好好活着,我做这么多都是让你和咱们的孩子活下来,你们要替我活着……”
难道这王淑芬阳寿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