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闭着眼,耳朵一懵,周围的气场倏地一震。
再次睁开眼,身后依然是一棵榕树,只是眼前出现了一排残破,身高三四米,长满苔藓的石俑。
石俑后面是一排排枝繁叶茂,浓荫蔽天的垂柳,只是这天——
我看着远处如水母游动的灰蒙混沌天际,猜测道:“这是结界……夹缝?”
明尘点点头:“这是魔界和人间的空间夹缝,撄宁将紫云观搬了进来。”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搬?这能搬吗?”
“你能进来,为何紫云观不能搬进来?只是他一小小鬼魔居然有移山的本事。”明尘微微蹙眉,“虽然面积不大,但这神通不是一般神只能做到的,就连……牛阿傍都无法办到。”
也就是说撄宁把紫云观所在的那一片地方,都移了进来,外面留下了一个……坑?
我咕咚咽了口口水,撄宁这么厉害吗,看来我低估他了。
也难怪东方青帝魔尊会让他入世,没点本事怎么胜任啊。
大宝正蹲守在青砖小路的尽头,撕扯着藤蔓,露出一个巨石堆砌的洞口,侧面斜挂着一块布满苔藓的门匾,上面书写着‘紫云观’三个字,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终于找到了……
匾已经破损不堪,想必是上野将晖途经真正的紫云观时,窃取的山门门匾。
外人不会想到,一个遗弃的道观之名,能作为墓葬的门户。
洞口周围藤蔓爬附,绿色低垂,露出的黑洞大小正好够一个成人通过。
洞口旁边有一个水坑,看着像是个深潭,水是绿油油的,里面满是水藻。
大宝比划了下洞口,又看了看我的肚子:“暖妹子,你进不去。”
好不容易找到心心念念的紫云观,要我在门口蹲守?我才不干。
我殷勤期盼地看着我家府君大人,他眉毛一挑,轻笑道:“这里并非真正的入口,那老巫婆子有些道行,还是略懂一些障眼法。”
话音刚落,消失的小兽从离着洞口最近的一个 石俑后面探出了头,明尘轻拉着我的手碰触俑人,一股冰凉从指尖传递,我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将我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摩挲:“凡人设置的机关,需要生气开启而已,不用怕。”
那石俑的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我听到机括的声响,石俑身后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入口,下面有阶梯。
大宝早就按耐不住,准备打头阵,我赶紧拉住他:“里面很有可能有蛊虫……”
我还未说完,那盏阴气森森的冥灯,引着抱着罐子的老头走过来,冥灯刚到我们面前,扑簌了两下,就熄灭了。
这里是人界和魔界的夹缝,魔气混沌,一般的阴差进不来,冥灯能支撑到这里,想必花费了不少那个引路阴差的修为。
老人满脸惊谔:“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为什么会发现空间夹缝?”
我对大宝解释了老人的身份,大宝眉毛一挑,拽过老头:“少管我们,你身上不是有蛊灵吗,你在前开路,虫子你来解决,阴魂厉鬼我们对付。”
老人没来得及闪躲,就被大宝一脚踹进了洞口,大宝并非不尊老,而是担心这老头在后面耍阴招。
明尘掐诀,化出三盏温润的红色宫灯,幽幽袅袅地飘进了洞口,在前引路。
府君大人化出的灯果然仙气飘飘,这让我想到水芸灯和……黎风。
“想什么呢?”明尘低声打断我的思路,不满我此时的分心。
“没,没什么……”我回过神任他牵着手往下走。
大宝这一脚,踹的并不用力,那老头往下冲了几个台阶就止住了脚步,幽怨地瞪了一眼大宝,随后无奈地跟着前面的宫灯一步步往下走。
大宝紧随其后,明尘牵着我断后。
红彤彤的宫灯看着很喜庆,可在这种环境下照的整个通道恐怖异常。
大宝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打开强光手电,低声道:“府君大人,咱还是来点阳间的灯光吧。”
噗……
强光手电被大宝固定在双肩包上,他今天背出门的双肩包尤其大,像是野营的旅行袋,肩带处有个手电固定夹,这样解放了他的手,不影响斩妖除魔。
强光灯一开,照清了整个通道,墙壁残破受损,上面依稀有暗淡的壁画。
我仔细打量这图案,好像是在讲述墓主人的生活、还有一些祭典场景。
里面描述的祭祀场景很古怪,无数似人非人的怪兽,跳进熊熊火焰中,然后灵魂升华,不远处还画着一个墓主人,招魂升天的画面。
世人臆想的总是美好,我不知道原来的墓主人有没有升天,但鸠占鹊巢的上野将晖肯定不会如偿夙愿。
我小心翼翼地下着台阶,低声问道:“上野将晖死在华夏,他的阴魂没有去冥府吗?”
如果已经魂归地府,那老巫婆子和欧阳龙再怎么招魂也白搭啊。
明尘牵着我的手腕,慢慢走,闲适的如同江畔独步,拈花抚柳。
“判官已经查阅欧阳龙的生平,他祖辈的阴魂并未被阴差拘捕。”
“非我华夏信仰的生人具不在生死簿中,冥界无法拘勒,除非阴魂害人性命。”
明尘顿了顿,嘴角轻勾,带着一丝戏谑:“再者,阴魂被有意困住,无法被阴差找到。”
被困住?难道上野将晖被葬在这是有预谋的?就等待着那老巫婆子和欧阳龙唤醒他?
我看他不经意笑,纳闷道:“你刚才笑什么?阴魂被困住你这个冥界大佬很开心啊?”
“本尊笑了么?”他淡淡睨了我一眼,“注意脚下。”
切,明明笑了,还不承认。
下了楼梯,钻进墓道,有大佬在,在我和大宝一点都不害怕。
整个墓室阴气森森,土腥味十足,陪葬品已经被搬空,就连机关暗道,也被之前的盗墓贼打开。
正规的陵寝其实是有规制的,我和大宝都不是盗墓贼,没这方面的经验,只能一间一间的找寻天明师兄的下落。
那老头紧张地缩着脖子,在前面引路,说是引路,其实是被大宝一点点踹着往前走。
就这胆量还敢自己独闯紫云观?
——咯啦啦,小石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种微不可闻的响动在空旷闭塞的墓室里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