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抬头,担忧追问:“明尘的情劫是什么?难道我和他的不同?”
“心魔、执念皆是劫难。”牛阿傍略显无奈地摇摇头,“绝地天通后,先天显化的尊神少之又少,府君大人可是被大天尊寄予厚望,可惜……”
“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他老人家坐忘证道期间,抽离烙印和自己的心魔欲念,抛至虚无混沌中,那一缕神魂却被天尊点化成为你,府君大人还深爱不能自拔,从此踏足人间……”他悠闲地走在前面,带着调侃的语气。
“凡尘未了哦~~~”
心魔、执念皆是劫难。
我不就是明尘的心魔吗。
难道要我死,他才可以渡过情劫?
面前的路分两端,一条阴风飒飒,一条血雨腥风。
“要你死做什么?冥府缺你这缕幽魂吗?”牛阿傍走进发出阵响和龙吟的通道,对我嗤之以鼻。
“那我该怎么做?”我紧跟在后,心里郁闷,很是不解。
他回头看向我,像是在看块榆木疙瘩,摇摇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你先是冥界的小娘娘,才是凡人的身份,记住你的职责,府君大人与你便都能化解情劫。”
“天机不可道尽,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能否了悟。”
我的职责不就是拨乱反正,辅助府君大人吗,我一直铭记在心,没有忘啊。
思忖间,我俩已经站在一道拱形大门之前,仿佛时空黑洞,里面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
我紧张地双手握拳,呼吸停滞。
“那个……”
我刚想问话,只觉腰间一用力,眼前一黑,强劲的风裹挟着我的身体,两耳与世隔绝前,听到身后一声轻叹。
“心不死,道不生。”
这句话才是重点吧。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容我思考,因为我又又又在下坠!
腥风裹着祥瑞之气从我身前掠过,磅礴的龙身制止了我下坠的惯性。
“大宝已经进入壶中,府君大人和魔尊大人正在引庄慕白入壶。”巨大的龙头微微侧头,敖玉简单明了地说清状况。
我抱住龙角,向远处眺望,如果用八个字来形容此时的场景,那便是毁天灭地,水火不容。
右边是龟裂布满岩浆的地面,扎根在岩浆中的巨大参天古树,妖艳如魅的巨型花朵和树叶。
黑烟蒸腾,妖魔狂吼,枝蔓疯长,戾气丛生。
左边是嶙峋如刻刀的珊瑚山,巨大的黑色山洞里发出扯动锁链和撞击岩壁的声音,潮腻恶臭的水气从里面喷薄而出。
泥沙如流,水流相击,水雾大起,遍地尸骨。
这是万离形将魔界与人界的空间夹缝,开在了危墟之地。
两个空间相融合。
而空间融合的部分,由粗壮张牙舞爪的藤蔓和嶙峋的尖石搭建了一个平台。
平台上空,左右两边的气场,水与火,汽与焰相纠缠,形成巨大的旋涡,皆被吸入我肉眼看不到的小小炼妖壶中。
阴和阳的碰撞,极致的矛盾和毁灭。
恨不得将天地收于壶中的狂乱气场,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矛盾的中心,三个飘渺的身影如光电闪烁移动,锁链横飞,气劲碰撞,枝蔓团围。
平台八卦方位皆有人坐镇,除了冥界众神,我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撄宁,一个是……黎风。
敖玉驮着我,一直停在千米远的地方,像是在等待时机。
他时不时看向珊瑚礁石里的黑洞,那里应该关押着西海的要犯吧。
我紧张地看着战斗中心的身影,心跳如雷:“庄慕白怎么会甘心进入壶中啊……”
“万离形想将庄慕白的神魂切割,一半引到御魔真灵符中,一半引到阴魔太岁的凭体中。”敖玉沉声道。
御魔真灵符?就是那个吸收了一缕庄慕白神魂的小铁片?
这时,右手边,巨树上的藤蔓牢笼松动,万离形之前收走的入魔阴魂从里面逃窜出来。
他们狂笑地四处游蹿,似乎在寻找出口。
敖玉带着我俯冲下去,口中一记神雷,劈的逃窜的阴魂灰都不剩。
我被他狂暴的行为吓到了,皱眉小声道:“你这样赶尽杀绝,有点不太好吧。”
“他们虽然入魔,可两位尊神大人都没有痛下杀手,让他们归往本该去的地方,你刚才那样,是不是有点……”太暴躁了?
敖玉不为所动:“牢笼松动,说明魔尊大人的阴魔太岁凭体快要支撑不住……我只是消灭隐患。”
我深深皱眉:“危墟之地的法门连接着冥界的鬼门,这些阴魂即使从这里逃出去,也会被拖入冥界。”
“敖玉,你怎么了?”
不顾杀伐,可是犯了仙家大忌……
难道之前明尘把魔界妖兽放在西海,让他沾染了戾气,还是他的修行之路开始脱离正轨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他沉默不语。
我正想说话,一记强烈气劲从战斗中心爆开,把我从龙头上震飞了下去。
“啊!”我在半空扑腾,惊声尖叫。
熟悉的锁链扣住我的腰间,轻轻一拽,将我又拉扯回青龙之上。
“万离形的阴魔太岁凭体被毁!府君大人正在引……”敖玉带着我扶摇直上。
“他要把庄慕白的神魂引到自己身上?!”我打断他,想到之前的话,迎着烈风,不安恐惧地看向平台上空。
八卦方位的众神被刚才的气劲皆震飞,平台上空虚浮着一个巨大半透明的法身。
他隐于云层间,五官明灭,看不清。
万离形的阴魔太岁之身,承载不了庄慕白那样的先天魔神之魂。
所以……
庄慕白悬于半空,身体左右像是要一分为二,一半被万离形巨大法身前的小贴片吸收进去。
一半……
红色的烟雾从庄慕白的身体里抽离出来,皆被那抹熟悉的身影引入身体之中。
如巨瀑席卷了明尘的全身。
我好像于竖锋利刃中,万剑穿过,明明睁着眼睛,却视之无端,察之无崖。
他终究这么做了!
他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待到敖玉带着我飞至到明尘的面前,庄慕白的一半神魂皆被他引入体内。
我看着熟悉的脸,眼眸不似之前的清澈,而是如熔岩般焯烫着我的心。
心如刀绞,五内摧裂,我已经身无寸感,没了反应。
“你……”我嘴唇开合了几次,却喉咙堵塞,沙哑地发不出声音。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指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