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通商、剿悍匪、开海禁,任意一项单拎出来都是震荡朝野的大变动。
古往今来,多少皇帝因为世家掣肘,改革变法束手束脚。但顾北这个连朝堂都懒得上的储君,居然随口就道出这么多重大改革,如何不让人震惊?
第二日早朝。
当九皇女顾温宣布这则消息时,朝堂上近乎半数的朝臣都觉得荒谬,纷纷出声反对。
“禁海运是防倭寇的治国宝典。我朝自太祖掌政,便宵禁海上一切活动。敢问九皇女,请问您此举问过女皇陛下吗?”
“居然还要南北通商,南越那些蛮子唯利是图、阴险狡诈,与她们通商,怕是会被骗得亵裤都不剩。”
“邱大人慎言,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朝堂之上,还是要注意言辞的。”
“……”
顾温在顾北身边观摩许久,行事风格也受其影响,慢慢向着顾北靠拢。
眼见大殿内吵成一团,她不紧不慢的扫视一圈,凉凉一笑:“这几道变法,是皇太女颁布的。诸位大臣都是国之栋梁,本殿与皇姐对你们极为尊敬,也很在意各位大人的想法。既然你们都持反对意见,散朝后,本殿立马禀明皇姐,请求她收回旨意。”
呃……顾北的意见?
刚刚跳的最欢的邱大人瞬间闭嘴,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干巴巴的开口:“虽然南北通商阻力重重,南越蛮子奸诈卑鄙,但我相信在太女殿下和九皇女您的带领下,这都不是问题。”
“邱大人说得甚是!在太女殿下的指挥下,没有什么不能攻克的难关!”
“太女心系百姓,颁布种种利国良策,真是我凤澜之福啊!”
“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知道这些旨意是顾北的意思后,朝堂上的声音变得空前一致。
大家唯恐自己赞同的慢了,被顾北知晓后,会诛她们九族。
见此情景,丞相和三位阁老都诡异的觉得:顾北有此恶名并非全是坏事。至少在朝堂上,能省掉不少口舌之争。
林景兮眼神变得柔和,止住了原本要说的话。
她看得长远,自然明白顾北的变法对凤澜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是九皇女把朝臣之间的矛盾都推到顾北身上,可一旦变法有了成效,将来大头的功劳都是顾北的。至少目前看来,九皇女没有想要独吞成果的意思。
不管众人如何想,有顾北这个定海神针挡在前面,改革进行的十分顺利。
才几月功夫,沿海一带近四成的悍匪重新归家务农,沿海渔民过上了有肉吃的生活;南北通商使得国库慢慢有了盈余……
待一切尘埃落定,宁萱在早朝后叫住九皇女,真心实意的恭贺她:
“殿下接触政务时间不长,但言行却甚有章法。自您监国以来,重开恩科,使得许多出身寒门的优秀女郎有了用武之地;南北通商,如今已然结成一张网,日后国库只待坐收银两便可;听说您最近还在负责冬日赈灾物品的筹够……凤澜有您,真是百姓之福啊!”
宁萱脸上满是喜色。
作为一个有抱负的女郎,她自然希望能在一位明君的带领下,干出一番事业,将来记入史册,享有太庙!
而九皇女摄政不过半年,就将千疮万孔的凤澜修补到如今的模样,真可谓是挽大厦于将倾,扶狂澜于既倒啊!
顾温把宁萱叫到偏殿,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半晌,如实道,“宁大人的夸赞,本殿愧不敢当。”
“九皇女说笑了,您若是不敢当……”
宁萱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九皇女扬手制止,她认真道。
“你刚刚说的这些变法与改革,包括之前的重开恩科,都是太女殿下的意思。本殿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
见宁萱愣在原地,九皇女叹了口气。
“皇姐是本殿见过最有才智的人。本殿处理国政时,每每遇到疑难,都是皇姐为本殿解惑的。她总是能够三言两语之间,轻易地将困顿我许久的难题完美解开。只不过,皇姐不喜朝局间的勾心斗角,所以不愿上朝。”
她说着叹了口气,“本殿知道,因为皇姐之前的一些举动,很多人都对她有不好的看法。但宁卿,皇姐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啊……”
九皇女走后许久,宁萱还站在原地思考。
九皇女的意思是:顾北以前做的那些恶行,其实都是有苦衷的?
可顾北贵为太女,除了她自己的意愿,还有谁能强迫于她,逼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呢?
后面那几项变法,确实是出自顾北之口,加上九皇女没必要骗她,就说明顾北是一个聪颖绝伦的皇嗣。只不过因为淡泊名利,所以不愿上朝。
但即便如此,随口几句就能将破败的凤澜变得朝气蓬勃?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之前居然喜欢自己?!
恰好此时林景兮从大殿中走出,一袭紫袍,头戴玉冠,玉面斐然,看起来好不威风,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未满二十,入朝不足一年便升至朝中二品大员,如此成绩,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看着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林景兮,宁萱第一次有种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这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当时接受了顾北,现在备受朝臣拥护的那个人,是不是就变成她了?
这个想法把宁萱自己都吓了一跳。
宁萱注视林景兮的时候,林景兮也在看她。
她能看出宁萱眼中对自己的忌惮,但她却不知,自己对她又何止忌惮二字呢。
单单是“顾北曾经的心上人”这一称号,就足够让她嫉妒的发狂。
每每遇到宁萱,她都有一种优越感与不安。
优越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顾北的性别。
不安则是害怕宁萱知道顾北是男子后,来跟她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