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出去之后,安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每日门庭若市。
范春梅和安国荣把外面的生意全部放下,准备回乡举办一次宴会。
儿子成了状元还不值得他们庆祝,那还有什么可庆祝?
几日间,相处好的邻居都来找安奶奶讨要安景之以前用过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在安景之连续跳级的这些年早就送完了。
安景之也被一次次的叫到长辈的面前,接受各种各样的赞誉。
还有些人走了几十里,隔了几个村,挺着肚子来到安家让安景之帮忙摸一下肚子,让孩子也沾沾他的文气。
这次办得十分隆重,家家户户都参与不说,村里的亲戚,隔壁村的村民,村民认识的人,基本上只要在这附近,能赶来的都赶来了。
原本村里打算出钱办,最后被安奶奶拒绝了,这是她孙子的庆祝宴,让村里人出钱算怎么个回事?
孙子出息看着也是时间的问题,以后人家要是因为这件事找上门来帮忙,是帮还是不帮?
家里这些年做生意攒了不少钱,老太太做主出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安国荣他们出的,大家出钱出力,总算是把这次庆祝宴会办得圆圆满满。
就连县里公社的领导都来喝了一杯酒才走。
宴会结束后,一直到安景之开学之前都陆陆续续有人登门采访。
安奶奶现在每天都穿着安景之用奖学金给她的一身最体面的衣服。
戴着安国荣之前给她买的那个丝巾,把自己打扮的体体面面,随时准备拍照。
还跟安景之学了几句场面,应付这些记者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有时候安爷爷被问住了,她还能帮对方说几句话解围。
“安景之同学小时候有什么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吗?”
记者照样老生常谈。
对这个问题安奶奶的已经回答过很多次,得心应手。
穿着最体面的衣服,头发用梳子沾水梳的整整齐齐。
“这孩子打小就不一样,哪个孩子小时候不爱玩?这孩子就不一样,他不爱跟村里的孩子玩,经常自己待着。”
“后来才知道他是在思考,他每天都在思考为什么小鸟喜欢在树上做巢。”
“为什么丢出去的东西是往下掉。”
“为什么下雨前蚂蚁会搬家……”
“这孩子呀,打小就有很多问题,我们做家长的,也不能因为孩子年纪小就糊弄他。”
“但我们也不清楚这里面的道理,然后就跟他说,等他以后长大了,读读书,自己再去找个问题的答案。”
安奶奶回答得积极向上,记者也写的心满意足。
丝毫不提那些年嫌弃孙子跟他爸一样懒的话。
问完所有问题后,又加了几句村民采访的问题,最后拍了一张合照,安景之依旧在中间,一次采访圆满结束。
……
上学期间,在安景之的指导下,安国荣和辞职下岗的安国华生意越做越大。
两人还成立了一个运输公司,规模算是省内最大的运输公司,安全有保障,东西坏了丢了也包赔。
成为了很多人运输东西的首选,名声渐渐在周边省份打响。
家乡地处北方,其他地方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建设,这地方仍旧死气沉沉,循规蹈矩。
即使安国荣他们的公司可以帮忙解决一些就业问题,但大势所趋,大量的工人下岗,工厂倒闭,经济形势越来越差。
安景之读了两大学后直接考研,研究生毕业后很多单位抢着要。
他先去了很多地方实习了两年,最后决定回到了家乡,北方的偏远县城。
………………
“听说咱们书记是从京城那边直接调过来的,别看他年纪轻,受很多领导看重,要不是他主动过来,省里都有人抢。”
“我听说书记是咱们县的人,以前也是咱们县里出去的,是不是真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哪知道这么清楚,反正这书记背景很深,背后有人,咱们呀,见面的时候不能因为人家年纪轻就不把人家当回事。”
县里的老书记退休了,京城直接空降一个年轻的书记。
大家各出手段,纷纷打听起这书记的背景,只知道在京城很受看重,前途远大。
这书记一来就举行大会,不仅把县里的领导班子都叫来,就连公社这边也派了人过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都不想去把火烧到自己头上,以后就要跟这位书记吃饭了,谁也不想把领导得罪。
平安公社的副社长提前到了会议室,按照她的级别,只能坐在最后面的最外围。
她以为自己来的挺早,但实际上比她来的早的人更多。
“李社长,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你们公社的张社长不来吗?”
李秋水,也就是楚永萍的母亲,才刚坐下,旁边的人就跟她打招呼。
“我这不是提前半小时来吗?怎么大家都这么早?”
“张社长有事情要忙就派我过来,我回去传达也是一样的。”
“我提前一小时就来了,你猜怎么着?县里领导比我来的还早,一小时前就来了一大半。”
“我刚打听了,听说这新来的安书记可能是咱们兆山县的人,要不然人家干嘛放着大好前途不要,跑来这穷乡僻壤。”
“咱们兆山县能出这么厉害的人物?不是说那安书记很受京城的领导看重吗。”
“那可说不定,”对方小声道:“你不记得七年前咱们县的高考状元了?也姓安,你说会不会就是这位?”
李秋水顿时大为震撼。
当年那个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犹在眼前。
她一直都觉得安家肯定是祖坟冒青烟了,小地方怎么能培养得出那种气度和聪明才智的人?
至于报纸上的那些采访,她根本就不信,她女儿都嫁进去那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家里人啥德行?
那孩子完全是靠自己,跟家里的教育没有一点关系,硬要说有,顶多是支持他读书。
不会真的是他吧?
她努力了半辈子才从普通工人到妇女主任,再爬到公社副社长。
还要再好几年才能成为平安公社的社长。
这辈子估计这就是她最高的职位了。
可亲家这位,读完书后直接成为了一县的最高领导。
她不是不懂读书的重要性,可并没有听说谁读完书就能当这么大的官。
自从安景之读大学后好像很少听到他的消息了,只知道后来读研究了。
看来他在大学也还是那么优秀,有能力的人光亮在哪里都不会被淹没。
下午两点,这位神秘的书记准时到场。
他穿着一身严肃的中山装,身形颀长,不是时下最流行的国字脸,面容俊俏。
但周身的气度却让人忽视了他的年纪,一身威严,浑然天成。
“安书记。”
“这就是安书记?”
“天哪,居然这么年轻?”
“我咋觉得他有些眼熟?”
“不会真是七年前那位高考状元吧?”
所有人都在打探,猜测。
只有李秋水震撼无言。
真的是安景之。
只听安景之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大家才真的敢确定他就是七年前那位让兆山县也跟着在全国出了一回名的状元。
李秋水看着他在上面侃侃而谈,说话井井有条,威严有余。
看到平日里她的领导社长都要陪笑脸说好话的领导们挤在对方的前面,想混个眼熟。
一直到会议结束,李秋水旁边的人家轻轻捅了捅她,让她看看被人围的水泄不通的安景之。
“这不是你女儿婆家的人吗?算起来也算你的小辈,你咋不上去说说话?要是这位能帮你说句话,你今年就能摘了这个副字。”
李秋水愣在原地,曾几何时她还担心安家老四会拖累她女儿。
现在安家老四成为省里赫赫有名的运输公司老总,混得风生水起。
他家那个馋嘴丫头也跟着她妈在公司里帮忙管后勤,看着精明干练,比她气势还足。
她看好的女婿,她帮忙托了关系,调到公社,原本也应该觉得满意了,两口子都有铁饭碗,孩子也乖巧懂事。
但跟安家老四一比,好像什么都不值一提了。
“好了诸位,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理清楚,就不参加什么活动了。我交代的任务,希望你们尽快把数据整理成报告汇总上来,今天就先到这里。”
安景之话音一落,众人才遗憾离去。
李秋水想了想,还是没上去打扰他。
正当她转身要踏出大门时后面响起了安景之的声音。
“婶子。”
李秋水转身,疑惑的朝左右看了看才确定安景之真是在叫自己。
说起来她跟安景之好像也没接触过几次,上公社小学的时候她邀请对方来吃过几次饭,最后一次是安景之上大学前的那次宴席。
“婶子,”安景之含着笑意道:“刚才不方便,没有跟婶子打招呼,婶子不要见怪。”
面对小辈,李秋水却有一种慌乱无措的感觉。
“没关系没关系,严肃场合肯定不能随便说话。”一直跟李秋水说话的那名公社社长羡慕的看着两人攀谈。
安景之道:“婶子,我也是今天刚到没多久,没来得及回家,明天婶子上家里吃顿饭吧,听说我五叔五婶他们都在公社,麻烦您回去的时候帮忙通知他们。”
………………
自从安景之上大学后,村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安景之毕业了,安景之在京城当官了,安景之回县里当书记并且马上就要回村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向周围扩散。
已经八十高龄的安奶奶眼清目明,腿脚灵活。
听到她最骄傲的孙子马上就要回村,她把所有人都叫回来开始洗洗刷刷。
家里的房子已经大变样。
安国荣和安国华出钱,把老宅直接推倒重建为三层小楼,如今是整个村里最气派的一家。
安奶奶这些年越活越精神,越活越有盼头,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精神熠熠的指挥着家里人上爬下爬,就连门口的水泥都被他们用水一遍一遍的冲洗干净。
安景之在县里的招待所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跟赶来汇合的范春梅和安国荣安燕华一家坐上了车回村。
坐的是县里里给他配备的交通工具。
以安国荣的财富,目前他也买得起这车,但是买不到。
坐在小轿车上东看西看,时不时的摸两下皮革。
“啧啧,我儿子就是有本事,随我。”
已经是大老板的安国荣很少在外面表现出这么不稳重的模样了。
在手下的职工眼里,安国荣这个老板大方好说话,但前提是你不要触犯他定的规矩,要不然绝对不讲情面,说开除就开除。
原本安景之不想开车回村,显得太过张扬。
底下的人一个劲的劝说:书记回家也是大事,回家也是为了考察村里的情况,制定致富计划,也算是公务,不算公器私用。
“哔哔哔——”
村里的孩子堵的汽车没办法走。
安景之直接下车,让安国荣开到家门口,他和范春梅安燕华直接走着回去。
“哟,”钱奶奶惊呼,“这不是景之吗?!”
“景之回来了——”嗓音之大,传遍了半个村。
安奶奶以最快的速度向安景之跑去,腿脚灵活的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
“奶奶的乖孙呀!想死奶奶了!”
安景之快步上前接住安奶奶。
“奶奶,您年纪大了,小心点。”
安奶奶乐呵呵的露出一口亮白的假牙。
安国荣让家里的小孩帮他看着车,不准让人划花了,抓了一把糖给他们当报酬这才进屋。
家里的亲朋好友早就来家里等着了。
如果不是修了房子,前面留下一个超大的客厅恐怕还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范春梅招呼娘家人,出手大方。
“春梅呀,娘当年就觉得你是个有福气的。”范春梅她娘挽着范春梅的胳膊,美滋滋的看着手上的手镯,至于她的儿媳们,只能羡慕的看着她。
范春梅大方的又从包里掏出了几瓶花露水,几人这才喜滋滋的收回了羡慕的眼神。
范春梅她爹轻轻咳了两声,直到范春梅给他递上一块手表,对方才故作矜持的收下,转头就立刻戴在手上,跟人说话时总要举起右手,让人看到他手上的手表。
要是有人问起他一定滔滔不绝。
李秋水看到大家都去围着范春梅和安奶奶,再看旁边没心没肺的闺女。
“永萍,你咋不去跟你四嫂说说话?”
楚永萍挽着李秋水:“我去跟四嫂说话了,谁招呼你?你又不认识别人,再说了,那么多人我才懒得挤。”
“等晚上没人了,我再去找四嫂,我托她帮我带的香水,不知道她带了没,妈,我跟你说那香水比花露水还好用,喷一下就可以管一整天……”
李秋水:“……”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热闹了两天,安景之回到县里,逐一拜访曾经教导过他的老师和给过他帮助的校长。
校长已经退休了,文老师已经被调到县里任教。
得知他来县里当书记,他们都很欣慰。
安景之登门后,这几家人立刻就有不少人提着礼物上门打听消息拉关系。
在任期间,安景之大力发展,积极变革,兆山县变革开始,辐射到周边,整个县一跃成为经济第一县。
这里的人都因此获益,出门在外说起兆山县总会聊到安景之。
上了年纪后,钱二妮奶奶耳朵有些不灵光。
但她喜欢逢人就说电视机上意气风发的全省首富安国荣的故事。
说他当初在饥荒时,还跑到自己家偷鸡蛋偷菜,也就是她发现之后没把狗洞堵上,还特意放了东西在那里,要不然现在哪有什么首富,更没有没次登上全国日报的安书记,也没有今天的兆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