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侍郎夫人在的时候，贺妈还不怎么好说。等老夫人和侍郎夫人离开，夫人贺妈陪着阮陶在后苑散步透气的时候，贺妈才同阮陶说起，平安侯夫妇二人的戏是真的多……
夫人昏倒那日，为了赖在侯府不在，平安侯夫妇先是双双昏倒，扶都扶不起来，抬也抬不走那种。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看得陆公公都头疼。
后来阮侍郎怕闹腾，影响到夫人这处，就吩咐先将平安侯夫妇扶去客房，再请太医来看的时候，忽然间，两人就能抬得动了。
阮陶汗颜：“……”
尽管她知晓许二有自己的不得已，并且，一定会抓住南平侯府这根救命稻草不放，但真正听贺妈口中听到这些的时候，还是让阮陶有些匪夷所思的。
许二就算再火烧眉毛，狗急跳墙，行事也应当在原有的框架上，太过浮夸本身就是纰漏，这一点，许二久在京中，应当比他更清楚。
这夫妻二人能如此演，恐怕平日里在京中的行事也都这般模样……
她早前倒是真没料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哲学，平安侯夫妇应该深谙其中准则。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如今一家蜷在京中，不想自己的子女再重蹈覆辙，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而且应当铤而走险。
“然后呢？”阮陶问起。
贺妈轻叹一声，一面搀扶着阮陶在后院继续散步透气，一面继续低声道，“如此，平安侯夫妇就先在侯府暂时歇下，大人也请卢老太医去看过侯爷和夫人了，听卢老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的确是肝火旺盛，夜不能寐……”
言及此处，贺妈与阮陶对视一眼，阮陶轻咳两声，没有接话，贺妈接着说道，“卢老太医也不好说旁的，肝火旺盛，夜不能寐，再重些可不得急火攻心？才让出了一处宅子，脉象上看到底着急上火，卢老太医也说不过去。再加上平安侯与夫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装昏倒的，就算是卢老太医针灸，平安侯夫妇怕是都得忍着，卢老太医也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
那倒也是。
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装昏的更是……
兴许，对方也是这么想她的，所以才要耗在府中瞧个究竟。
贺妈遂又继续，“平安侯与夫人应当没想过夫人会昏迷这么久，府中的人自是也没想到的。就这样，平安侯夫妇在屋中整整“昏倒”了一个晚上，到第二日晌午到底是熬不住了。估摸着饿了，也憋不住了，一直没消息，心中还闹心着，总归，一直没有听到府中旁的动静，两人也实在坐不住了，想探探口风，又怕府中借故说他二人醒了，让他们离开府中，只能不时遣人来问声，夫人是不是醒了？但知晓问多了又不好，然后一会儿说头晕，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说热着了，一会儿凉着了，昨日一整日都没消停过，伺候的下人折腾够呛……”
贺妈能说得这般绘声绘色，是深有感触。
阮陶还没见过许二夫妇本尊，但画面感是有了。
“所以，他俩一直留在府中，现在也在？”阮陶是觉得这两人太沉得住气，也是真豁出去了。
但说到这里，贺妈掩袖，特意轻咳了两声。
阮陶听出了端倪，“说吧。”
贺妈无奈，“中途，还分别回去了一趟。”
阮陶：“……”
分别，回去，一趟……
这几个字的组合耐人寻味啊。
贺妈的语气里也都透着头大，鸡毛蒜皮的太多，只能挑重点的说，“平安侯家中不是遣去京郊临时的住处了吗？原本应当只是想着来一日，在夫人跟前闹一闹，然后夫人总归要息事宁人，先安抚一茬的，谁想到夫人昏倒后，卢老太医就不让旁人打扰，眼见着到第三日上了，两人心里还没底。再加上府中才迁了住处，家中的孩子就算有管事妈妈看着，父母不在身边也忐忑，所以第二日晚上，先是平安侯回去了一趟，第三日晨间，平安侯回来了，又换平安侯夫人回去了，瞧着模样，卢老太医的脸色都有些气得不好……”
贺妈说完，忍不住唏嘘一声，“夫人，平安侯夫妇怕是有些难缠……”
贺妈提醒。
“我知道。”阮陶宽慰，“宽心吧，我心中有数。”
贺妈诧异看她。
只是，看夫人的模样，倒真不像是特意安慰人的。
这一遭在惠城经历了不少变故，夫人都应对有余，夫人能这么说，应当是心中思量过的。
贺妈倒不是不信。
“老奴是怕夫人忧思伤身……”相比起平安侯夫妇那档子事，贺妈更关心的是夫人的身体，“这才刚入京，平安侯夫妇就来这么一处，也不让人安心，这事儿怎么处置，京中都会有流言蜚语。”
阮陶笑道，“没有平安侯夫妇，我这趟入京，京中就不会有流言蜚语了吗？”
这，贺妈顿住。
是啊……
夫人才嫁到南平侯府，就接连出了这么多事，背后免不了有奚落的，有嚼舌根的，真正感同身受，或是盼着夫人好的能有几人？
只怕大多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贺妈知晓夫人说的在理。
“所以，不用操心我这处，平安侯夫妇这里我自然有应对的法子。先冒出来这么一个能拿捏得住的刺儿头不是坏事，后面的刺儿头就少了。”
阮陶说完，贺妈好像明白了些许。
“夫人！”不远处，岚玳拎着裙摆小跑上前。
“出什么事了？”贺妈开口问起，岚玳惯来沉稳，能这么小跑上前，是有要是。
岚玳朝阮陶与贺妈福了福身，跑得及，所以口中还有些喘气声，“国公府三公子海凌尘来了，说是，说是来拜访新邻居，……”
国公府三公子，海凌尘？
哦，阮陶想起来了，和自己爷爷置气，搬出来，也有可能是被赶出来的那个！
*
偏厅中，大眼瞪小眼儿。
一双大眼儿瞪一干小眼儿。
气氛说不出的微妙。
海凌尘手中握着马鞭，看着这满屋子的小豆丁。
—— 啧啧，没一个能打的！
海凌尘如是想。
一干豆丁都各自皱着眉头，才到京中没两日，怎么好像被一堆奇奇怪怪的人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