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的时候,红豆跟惠茹敲响了魏般婼的房门,在门口轻声的说道:“小姐,夫人说今日在前院用晚食,小姐可起了?”
魏般婼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应了一声,让她们进来。
房门被推开,红豆带着惠茹到了魏般婼身后,看着坐在铜镜前的魏般婼,笑着说道:“奴婢还没有见过有谁比我们家小姐更好看的,哪怕是整个宣京,也没有比我们家小姐更好的人了。”
红豆这话说得不假,虽然魏般婼才十五,但她真称得上一句国色天香,最开始说她是宣京牡丹,便是因为外貌,后来众人承认,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的长相有些浓烈了一些,跟‘清’之一字,沾不上半点关系,即便她素着一张脸,也是美的。宛如俏生立在枝头的三春桃,带着稚嫩的艳。过于分明干净的眉眼,不该多,也不该少,恰如其分,多了便觉得俗,少了便觉得寡淡。
抬眼间,笑时,便含情脉脉,不笑时,便是月照寒江,柳腰春风,蝶鸟逐香。
她是天生的美人,合该被金屋藏之,如今还未完全长成,她也不大出门,但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
红豆称赞魏般婼的话,是实话,红豆比惠茹年长,外头走动也更多些,她也见到过宣京被追捧的美人是什么样的,那些人,跟她家小姐比起来,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她家小姐过于艳丽了,显得有些俗气,但是她觉得,若是真要那些人当着她家小姐的面,说她家小姐的美貌是俗气的,怕是那些人都只会羞的脸红,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每当这时,红豆都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姑爷,才能把她家小姐娶回去。
“拧了帕子给我,我随便擦擦就好,帮我把头发挽上就是了,天色也晚了,不必梳什么复杂的发髻,花油也不别用了,大晚上的,一会儿该不舒服了。”
惠茹把盆子里的湿帕子拧干了,放到魏般婼的手里,她用湿帕子擦了擦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正是年少时,不该暮气过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扬起了笑脸。她得开心的笑,放肆的笑。
虽然魏般婼说不用梳复杂的发髻,但是红豆不会真的只给魏般婼把头发挽起来,而是编了两个辫子,然后叠到魏般婼的身后,用发簪固定。余下的头发便都扎起来,不算复杂,动作也快。
魏般婼也没有上妆,只要露出她那张脸,便是屋里头的烛火都显得更加亮堂了,再说了,都这个时辰了,去前院用完了晚食,回来她看会子书,就可以直接歇下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折腾。
惠茹去把洗脸水处理了,跟着魏般婼和红豆一起去前院。
前院里,魏家人都在了,就剩下魏般婼到的最晚。
魏三郎看着魏般婼笑着说道:“也就是阿姐了,要是我回回来这么晚,别说爹娘了,大哥二哥就饶不了我,看来,在咱们家,儿子是真不值钱。”
坐在魏三郎旁边的魏四郎,扯了扯魏三郎的衣袖,想让他闭嘴。
魏般婼弯着唇角,回了一句,“咱们家就独我跟素素两个女儿,自然是与你不同,现在不同,以后也不同,便是我出嫁了,家里头也得有我一份。”
魏大郎听着魏般婼的话,直接笑了。
魏二郎摇着扇子,捋了一下自己胸前的头发,合拢扇子后,敲了一下魏三郎的头,“玉儿说的没错,咱们家的小女娘,就是特殊的,谁让咱们家女娘少呢?”
说着魏二郎不由得笑了,“更何况,咱们家这位小女娘,如此的不同,你拿什么去跟玉儿比?”
女娘,在大越便是指年轻女子的意思,小女娘便是少女,
魏家女儿少,所以家里女子同男子一样,甚至家里更宠女儿一些,兄弟姐妹的关系自然也更好。
魏般婼不是个爱计较爱争抢的人,大多时候,她都愿意让一让别人。
但若是别人惹到她了,那就别说让了,她能直接把桌子掀了。
所以那话本子里说,她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美丽却蠢笨,不是没有道理的,从前在家中她便是家里最得宠的孩子,兄长疼爱,弟弟也听她的。
后来入了晋王府,她又得宠,哪怕不是正宫之位,在晋王那里,她也是独一份的。
所以,她笨一点,没什么,以后可不能再笨了,就算笨,她还有群里的姐妹呢,她们都改变了自己的结局,在她们的帮助下,她也可以。
不过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她还小嘛,现在就是玩儿的时候。
对于三郎的话语,魏般婼故作生气,不理他,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红豆去端了糖水过来。
天晚了,她也不喝茶,免的睡不好,糖水她也不喝,就是摆着看个样子的。
她不理魏三郎,魏三郎心里却有点不舒服了,老老实实的走到魏般婼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弯腰的时候,还抬起头偷看魏般婼的神色,发现魏般婼的脸上没有笑意,又把头低下去了。
“哈哈——”魏大郎指着魏三郎笑道:“让你多嘴!”
魏三郎又抬头看了看魏般婼,魏般婼连看也不曾看向他,魏三郎只觉得心都提起来了,“阿姐,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魏般婼瞟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魏三郎一下子慌了,恨不得立刻跪下来,连忙蹲在魏般婼面前,扯着她的衣袖开始撒娇,“阿姐~~,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打趣一下吗,绝对没有对你半分不满的意思,我发誓。”
说着他举起手。
魏般婼叹了口气,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弟弟。
魏三郎这样,却勾起了她上辈子的记忆,在她的记忆之中,三郎不管多大,依旧如此。
永远把她看的最重。
闭上眼后,掩下心里烦躁的回忆,笑着说道:“我没生气,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魏三郎听到她没有生气,立刻站起身,靠近魏般婼,轻声的说道:“是谁惹你不开心了?你说,我带人去把他打一顿。”
魏般婼扭开头,不看魏三郎年轻稚嫩的面容,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的有点多罢了。”
她的弟弟啊,魏家三郎,也不知道后人会如何形容他。
他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不该因为她带兵回来,他不该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的,以为只要他能继续打胜仗,就无人能动他。不该把他的阿姐,看的那么重。
她是三郎的弱点,她若是死的早,也许魏家不会落到后来那样的下场。
少年何等的张扬,少时的姐夫,早就不是那个不受宠的晋王了,他是坐拥天下的帝王,容不得那般不守规矩的人。
只要一想到,三郎死在自己的副将手里,死的那么憋屈,她就恨不得废了季珩之,但她明白,她不能被仇恨吞噬了,能重来,她更该珍惜才对,她不能一直活在仇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