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苏钰看着他反问道。
肖璟继续看着结冰的水面，对着她摆手道：“你回去吧，我没有因为这个伤感，你不用可怜我。”
苏钰没有回去，她也并不是可怜他。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肖璟道：“我给你带了糖饼，想尝尝么？”
肖璟转过身，盯着她手里的食盒。
“糖饼？”
苏钰接着道：“以前我们在乡下的时候，每年除夕夜都会吃这个。你们这种金尊玉贵的人应该是没有吃过这个吧。”
这是叶兰舟特地给苏钰做的，上辈子她还是沈吟知的时候，每年除夕娘亲都会做这个给他们吃。
“今儿天有些冷，饼有些冷了，但是不影响它的味道。”
肖璟接过苏钰递过来的糖饼，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饼子透着淡淡的香气，他轻轻地咬了一口。
甜丝丝的糖饼在他的嘴里化开，比他从前吃的所有糖果都要甜。
见他吃了，苏钰又解释道：“知道为什么除夕夜要吃糖饼么？糖饼要翻身烙，吃了糖饼就意味着来年可以翻身了。而饼是圆的，也象征着团团圆圆。”
肖璟嘴角勾起一笑，“还挺好吃的。”
“这里还有，今夜从骠骑将军府带的。”苏钰又将食盒往他面前送了送。
“你和叶兰舟倒是走的近。”
苏钰笑笑：“他毕竟是我哥哥。”
“他毕竟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肖璟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苏钰愣了一下，不想与肖璟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肖璟那么聪明，她也怕他发现什么端倪。于是岔开话题道：“今夜你吃了这个糖饼，明年就可以翻身了。”
肖璟“嗤”地一笑，“你在安慰我？”
“不，共勉。我也是在安慰自己。”苏钰答道。
苏钰可以理解肖璟，毕竟她曾经也经历过家人全无的时刻。她知道那种感受，只不过她如今和肖璟不同了，她的哥哥尚在人间。
但是肖璟毕竟是玄幽王，是个杀伐果断的男人。苏钰相信今夜过去，他还是那个凡事漫不经心，战无不胜的战神。
这种脆弱的时刻只不过是恰好被她撞见，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奇异，问道：“你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苏钰自嘲笑道：“我不顺心的事，那可太多了。”
她往天上看了看，“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最疼爱你的人已经不在世上，而你的仇家还在逍遥快活，你却拿他们没办法。有些错误还可以挽救，有些错误造成的伤害却是永远也弥补不了了。”
就像是她的爹爹娘亲，难道说秦家倒台了他们就能回来吗？
不过是扳倒他们，给自己和爹爹娘亲一点慰藉罢了。
她轻声开口，不知道是安慰肖璟还是安慰自己，“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一直陪着你，每个人陪你走一段就要离开了。亲人也好，爱人也罢，到最后的路都只会剩下自己一个人走。”
苏钰心中感叹道，她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严格意义来说，她只是一个鬼魂差不多了。
复仇的道路很多时候她只能自己走。
肖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毁了秦家？”
“如果我说是，你会如何？”苏钰问。
肖璟邪气一笑，“不如何，因为我也一样。”
寒风吹起，将树吹得沙沙响。苏钰站在风中，却并不会觉得冷。
这冬日终将会过去。
肖璟走近苏钰，苏钰下意识往后退。肖璟将她逼至树干处。他生的高大，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苏钰就见他抬手将自己的下巴抬起，望进她的眸中，定定地看着她。
耳边传来他好听的声音，“这条路，我们可以一起走。”
苏钰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她知道肖璟是认真的，他的脸上不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让苏钰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单打独斗，却身后莫名其妙有了一个靠山的感觉。
让她心下隐隐生出一股子安定。
这时候外面传来守更人打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今年过去了，新的一年来临了。
“砰”的一声，外头的夜空里先升起了一簇簇烟花，渐渐地别处也陆续有烟花升空，一朵一朵在夜空中绽放着，格外绚烂。
苏钰和肖璟都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夜空。
整座安静的城突然活起来了，外头热闹了一阵，有小儿拍掌叫嚷声，也有大人的祝贺声。
家家户户都在观望着这夜空中美丽的烟花。
宋管家也派人将烟花一箱箱整齐地放在院中，过来请肖璟和苏钰挨个点燃。
他们一人拿了一只火把，挨个地将烟花点燃。
“咻咻咻”地一声声，空中又绽放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那五光十色的烟花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肖璟，新年吉祥呀！”
苏钰的声音被淹没在烟花爆竹声中，她知道肖璟听不到，还是在他身侧说了。
她不由看向肖璟，他的身形未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得他的嘴角都微微上扬了两分。
她又转头望向天空，无论如何现在都是新的一年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等到苏钰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许久。这次是由肖璟亲自将她带回来的，她身上还披着他的披风。
同去的时候一样，也是用的轻功回来的，苏家并没有人发现。
此次一去，让苏钰感觉有什么变了，又感觉没有变。
大年初一，是个晴朗的天。
因着昨儿在玄幽王府折腾到了半夜，苏钰今日起的有些晚。
泽兰给苏钰梳着头，昨夜她没有跟着去玄幽王府，所以并不知道王府发生的事情。
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提醒道：“姑娘，今日还要给老夫人请安呢。”
在新春的那几天每天都要给老夫人请安，这礼节是必不可少的。
苏钰去的时候大家都在等着了，因着今日是大年初一，苏钰却来的那样晚。引来了方茹的不满，将她数落一通。
“钰儿你居然让家里所有人都等着你，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身为嫡长女就要以身作则，要是凝儿和娴儿在的话也绝不会像你这般倦怠的。”